准备出门的派出所所长赵长军，正好迎头撞上了突然造访的刑侦总队队长邓瞿白。
赵长军既诧异，又似乎有些惶恐，微微一愣，立马堆起了笑脸，“邓队，您怎么来了。”
“路过，顺便来看看我那个徒弟。”邓瞿白笑着说道。
“徒弟？”赵长军一时没有明白，想了想才恍然大悟，“您是说小飞吧，他在办公室。我带您去。”
说罢，赵长军就欠着身子，抬着手要领邓瞿白往里走。
邓瞿白却不打算领赵长军的情，摆了摆手，“不用了，派出所就这么大，告诉我他在哪间办公室，我自己去就行了。”
赵长军只能尴尬地立在原地，僵硬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指向了前方的一间办公室，“也，也行，小飞就在那间办公室里。”
邓瞿白轻轻颔首，迈步越过了赵长军，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对了，最近才听说，你这辖区内的利民巷挺出名的啊！”
“利民巷？”赵长军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对啊！听说利民巷内藏了一处沙洲市出名的红灯 区。”
“红灯 区，什么意思？”赵长军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我，我还真不太清楚。”
“你也不用紧张。”邓瞿白拍了拍赵长军的肩膀，“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再说，这一块也不属于刑侦的范畴，不归我管。”
“如果真有什么所谓的红灯 区。”赵长军咽了一口唾沫，“我，我们所里一定会彻查。”
“那就好，需要刑侦这一块配合的，梁所长可以直接跟我说。”
“多谢邓队关照了。”赵长军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邓瞿白别有深意地冲赵长军笑了笑，就转头往陈小飞的办公室走去了。
他也不敲门，径直推门而入。
见到邓瞿白的到来，陈小飞并不惊讶，他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似乎也并不欢迎师父的到来。
面对徒弟冷淡地态度，邓瞿白不以为意，笑着问道:“你好像知道我会来哦。”
“您是谁啊！打你进所里的门，我就嗅到了您的气味了。”陈小飞没好气地说道。
“你是属狗的啊？”
“您不该来的。”
“为什么啊？”邓瞿白一脸不解地看着陈小飞。
陈小飞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您贵为刑侦总对队长到派出所，指名道姓地说看望您的徒弟我，这不就宣示我是您的人了。我本来就是外来的和尚，您来这一出，我就更加会被孤立了。”
邓瞿白笑了，“你还害怕这个，怕被孤立，就不是你陈小飞了。”
陈小飞望着面前的邓瞿白，觉得那看似憨厚的笑容透着一股子奸诈，倏然间明白了师父的用意了。
“您巴不得我在派出所混不下去，然后乖乖地回刑侦队，所以您故意来这么一出，对吗？”
邓瞿白笑着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还是劝您打消这个念头吧，我不会回去的。”陈小飞赌气般地说道。
“瞧你说的，我也没硬逼你回去啊。”邓瞿白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再说了，你也不用担心被排挤了，我看你们那个赵所长应该也干不长久了。”
“为什么？”陈小飞一脸的诧异。
“这不，你提到的利民巷的红灯 区，我向局里反应了，局长得知后非常气愤，马上就会开展专项整治行动了。不管这赵长军是否充当了红灯 区的保护伞，有没有利益往来，至少他这个所长是干得不称职的。”邓瞿白不咸不淡地说着。
“唉……”陈小飞长叹了一口气，“这不是我的本意啊。”
“好啦，怎么感觉你越来越矫情了，是不是本意，事情都已经定了，不谈这些了。”邓瞿白拍了怕陈小飞的肩膀，一屁股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你见过贾文德了吧。”
“见过了。”陈小飞点头答道，提起案子，他的眼睛瞬间亮了些。
“他怎么说？”
“于翰墨死亡当晚，贾文德人就在利民巷。”
“他那样的大老板跑到利民巷那种去做什么？”这个消息让邓瞿白也稍稍坐直了身子。
“他说是去嫖娼，你信吗？”
“他那样的大老板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怎么会到那种地方去嫖娼？”邓瞿白摇头说道。
“开始我也不相信。”陈小飞轻吁了一口气，“可他那天夜里多半是真的在利民巷嫖娼。”
“你怎么确定的？”
“你以为我怎么知道利民巷的红灯 区的？”陈小飞抬头白了师父一眼，又将目光移向了地下，“我去查访了红灯 区，也见了和他过夜的女人。”
“啊！”邓瞿白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一个人是怎么找到这个女人的？”
“难道您认为我是一家家的排查吗？”看着师父的模样，陈小飞都忍不住笑了，“是贾文德自己告诉我的。”
“没想到这个大老板倒是个实在人啊，这都跟你说了。”
“实在吗？”陈小飞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他是故意的，他这么坦白，也许只是为了给去利民巷编了个理由罢了，不过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怎么说？”
“那女的交代了，他曾经独自离开过差不多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足够他去于翰墨家，关闭窗户，点上一盆碳，再擦去指纹之类的痕迹了。”
“嗯，时间是够了。”邓瞿白若有所思地点头，“可前提是，他必须清楚地知道，那个时间点，于翰墨已经醉到不省人事了。”
“嗯，是的。我想应该有人通知了贾文德，在那个时间点于翰墨的状态。”
“你是怀疑是那个报警人通知的他？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他叫梁一。我的确怀疑过这个男人与于翰墨的死有关。可是动机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说着，陈小飞沮丧地垂下了目光，“包括贾文德也是，有什么原因，让他这个大老板非得冒着风险去杀死一个似乎和他没有任何交集的无业游民呢？也许真的只是我胡乱的猜测罢了。”
“那就去寻找证据证实你的猜测吧。”邓瞿白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你可以从贾文德的过往着手调查，他从一无所有的孤儿，到如今亿万富翁，一定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包括他妻子的失踪，如果他非得冒着风险去杀掉于翰墨，那一定是这个看似与他无任何交集的无业游民，掌握了足够让他身败名裂，甚至可以治他与死地的秘密。”
陈小飞闭目思索了一番，倏然茅塞顿开般睁开了眼睛，“是啊，如果于翰墨跟贾文德有交集，只应该存在与贾文德的过往中，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邓瞿白得意地笑了，“要不，我怎么是你师父呢！”
陈小飞却又苦恼了起来，皱眉说道：“可是，贾文德的过去的档案资料我两年前都翻烂了，对于他的历史可以说是聊熟于心了，他从孤儿院出来后什么都干过，还因为一起交通事故坐过一年牢，后来靠着妻子的家族背景开始发家的，可并没有找到他有其它的犯罪证据，现在要重新去查他的过去，我实在没有任何头绪，不知道从哪里查起啊。”
邓瞿白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感觉你在派出所呆久了，脑袋都迟钝了，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查阅档案资料，能查得到？孤儿院你去了吗？他曾经的朋友之类的，你走访过吗？贾文德那边实在突破不了，就从于翰墨那边查，如果于翰墨真是贾文德所杀，那么两人必定有交集，这些肯定会留下痕迹的，只是我们都还没有发现而已。”
陈小飞默默地点了点头，老邓说得没错，或许真是在派出所的办公室里呆久了，又或者是被自己的情绪影响了，思维变得越来越局限了，老邓的一番话就如同一颗石子扔在了他内心的那一弯死水中，掀起了波澜，思维似乎也活络了起来。
“你放心大胆地去查吧，不要因为贾文德的身份有所顾忌，我会全力支持你的，过几天，我会从刑侦队抽派一个人手来协助你。”
刑侦队抽派人来协助他这个社区片警，这话听着有些奇怪，陈小飞怔怔地看着邓瞿白，“我不需要什么协助的。”
“别矫情了，就这样定了，人我已经选好了。”邓瞿白看着陈小飞，笑容中透着一丝狡黠，“过几天见到人，你一定会满意的。”
陈小飞摇头叹气，他知道拗不过师父，只能岔开了话题。
“那几起失踪案，您有让刑侦队展开调查吗？”
“当然调查了，还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
“两周前失踪的董芸芸，与那个报警人失踪的前妻柯梦是同学。”
“啊！同学？”陈小飞瞪大了眼睛，这个讯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是啊，就是同学。”邓瞿白却不以为然，“我看啊，除了两年前李巧华的失踪依然真相未明，这后来的两起失踪，多半是两个离异的女人，相约玩的消失游戏罢了。我们这边费劲地查找她们的下落，说不定，她们自己在这地球上的某个角落，舒心的度假呢！”
真是这样吗？陈小飞却隐隐觉得，这背后绝非这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