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扬笑了:“有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怕险之又险的事,有时我们也别无选择。不过,我也奉劝你一句。”
薛战道:“你说。”
江颂扬道:“鬼堡恶贯满盈,迟早会覆灭。阁下是前辈高人,还是趁早离去吧!”
薛战摇头:“我走不了!一入鬼堡,再无法脱身!”
江颂扬“哦”了一声:“你让开,我们进去杀了萧少飞,你就可以离开了。”
薛战又摇头:“我不敢!”他一脸惨然:“我说过,一入鬼堡,再难脱身。你们还是走吧,不要把性命白白丢在此处。”
江颂扬猜想他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他本就是来复仇的,又怎能退却?
两人静默在风中,谁也没再开口,一场激战在所难免。
蓦地,薛战掌中的扫帚化作无数碎屑,转眼烟飞。袍袖鼓起,像是撑足了风的帆。他已运上毕生功力,风中隐隐响起虎啸龙吟,四下里枯叶乱飞。
猛可里,刀光如同霹雳般一闪,薛战飞跌倒地。没有惨号,却有鲜血,借着风势,如同下了一地血雨。血,染红了大地。大地既孕育生命,也包容死亡。大地无语,空气中却有响动——响起一声刺耳的哨音,犹如天地间那最可怕的诅咒。
只要有这妖邪的哨音,就必定有死灵士。四周涌出一大批死灵,足有近百名。眼眸均是惨碧色,他们是真的僵尸。
陡听一声怪啸,白影一花,一个瘦削干枯的白袍汉子便到了近前,赫然是幽灵使者。他道:“没曾想你们居然能闯到这里!”
衣芷梅并未听过幽灵使者的语声,此际一入耳,险欲呕吐。那声音比响尾蛇的尾巴、蟾蜍的嘶鸣还要刺耳难听。
江颂扬哼道:“你也是来送死的?”
幽灵使者笑了,想是他已有许久未曾笑过,笑起来比哭难看,衣芷梅又是一阵反胃。只听他道:“你应该看得出,本使并不像个爱送死的人。”
江颂扬也笑了,笑容如同冬日暖阳一般温暖灿烂,他道:“你也应该看得出,我掌中有了刀。”
幽灵冷哼道:“本使看不出这柄刀有何不同。”
“它唤作雷霆刀。”
幽灵使者陡地变了脸:“楚天龙的雷霆刀?刀风杀人于十步之外的雷霆刀?”
江颂扬道:“正是。”
幽灵使者怔了怔,忽然狞声大笑。
江颂扬不理会他的笑,自顾自地道:“我知道你虽在笑,心里却充满恐惧,你知道自己就要死掉了。”
幽灵脸上的笑容已不那么自然,干咳一声:“刀是好刀,却不知刀法怎样?”
江颂扬语声波澜不惊:“不怎样,不过是旋龙刀法。”
幽灵耸然失声:“神刀?!”
江颂扬又笑了:“没听过这刀法的果真不多。”
幽灵使者一呆,忽道:“哼哼。”江颂扬皱眉:“这‘哼哼’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本使要出手!”说出手时就出手,话音甫落,他已出手。五指成钩,进步直袭江颂扬身旁的衣芷梅。江、衣二人身形一动,他已看出衣芷梅的武功较弱。
衣芷梅原本武功就不弱,此际更是今非昔比如虎添翼,寒光闪处,长剑出鞘。她只刺出一剑,便在幽灵使者胸前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白袍立时血迹斑斑。
幽灵使者万未料到短短数日衣芷梅的武功竟突飞猛进,已丧失斗志,等待他的只有死。
那些死灵士也非等闲之辈,怪叫着扑了上来。掌中虽无兵刃,却远比刀兵更可怕。他们的身躯本就犹似铜墙铁壁,掌指拳脚更是凌厉无匹,身法竟也变得说不出的怪异灵动。
灵动自然比呆板可怕,更可怕的却是江颂扬掌中的刀。旋龙刀法被誉为神刀,公认的天下第一刀,又是刀风便可杀人于十步之外的雷霆刀,试问天下谁能抵挡?
人不能,鬼亦不能。
江颂扬身法如龙,更似闲庭信步,刀光过处,便有头颅从颈间滚落。但见他将刀一扬,便即砍落。这招数并无特别,也无繁琐奥妙的变化,但这当头一劈,本就是经过千百次的变化再变回来,已然返璞归真。
头颅纷飞,衣芷梅跟幽灵使者已激战十余招。
幽灵使者的身法虽还是灵动飘忽,但在衣芷梅如电如风的剑招压迫下已显得有些迟缓。他突地怪啸一声,双掌一上一下,分袭衣芷梅的前胸后心。
这已是他拼命的招数,拼命的招数通常都是绝招。熟料,寒光一闪,幽灵使者已没有手,他的手已掉在地上。衣芷梅长剑毫不停留,跟着便刺进他的心口。
长剑透胸而过,幽灵喉中“格格”两声,似欲说些什么,血从他口中喷薄而出。
便在这时,江颂扬发出一声惨呼。武功再高,面对这数以百计的僵尸,也绝不会安然而退。他受了伤,嘴角鲜血长流,但那近百死灵士也终于相继倒下。
衣芷梅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他扶住,满脸关切溢于言表。
江颂扬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微笑道:“不必担心,我不碍事。”牵起梅儿的小手,朝幽冥大殿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