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刚出去就小声叽咕起来,若尘妈妈说:“妹子你说怎么办?我说让家里人别来了,兴业他叔叔说什么都不同意!”
“其实想一想孩子没有了,我们不能什么都不落呀。不过小美说的也对,我们要真的跟人家闹起来是不是有点不讲理?”
“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之后重回安静。“哎对了嫂子,小美她舅妈的大侄子是律师,我让她舅舅问问看能不能给咱出个主意。”想到这里小美妈妈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大半夜的问人家合适吗?”
“这事要是真的办就不能再拖了,再说我让她舅舅问的,怎么的有着这层关系呢这个面子还能不给?”小美妈妈胸有成竹地说。
“那——行吧!”其实若尘妈妈心里巴不得她早点问呢。
“我去打个电话,对可别让小美知道,这孩子死心眼她再想不开。那个鑫妮,你可别告诉她!”隔着一道门的若尘把这些话都听到了耳朵里,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小美妈妈急匆地回来了,她把若尘妈妈拉到了墙根说压低了声音:“她舅舅说现在我们最好还是先把事情闹起来,最好能让对方先开口谈条件。”
“那怎么闹呢,我可听说闹过头了人家会抓人的。再说,咱们小美人家医生没有耽误咱的病情。”若尘妈妈到底胆子有点小。
“咱们只要不动手打人还能范什么法?再说了那可是小美她舅妈的亲侄子,他打官司很厉害的,你就放心吧!她舅舅说明天他从老家带几个人来,你让兴业他叔叔也来。”
“那小美这孩子咋办?“若尘妈妈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说是一回事儿,真的闹又是另一回事儿。
“你就放心好了,把她交给我;就到底我她可是我亲闺女,我总不会害她;再说了,你们家鑫鑫可也是正宗的大学毕业,还能说不过他们。俗话说:‘无理也能辨三分’何况这次是足足的咱们占理。”
若尘实在无心再听下去,索性转身去了外面,两个人看到若尘出来就又进了病房。若尘在大厅里呆了一会儿,医院里的路灯散发着暖黄的光,但却让人感到有些哀伤。
若尘想想现在安静睡着的小美以及她睡觉前说过的那些话,无边的疲倦感瞬间向她袭来。从发现怀孕到现在,这大概是唯一一件她真心要求大人为她做的事,可她却不能如愿了。
若尘太知道家里那些人,就算妈妈她们为了小美愿意放弃,但一定会有人能让她们重新燃起这个念头,一场闹剧看来是无可避免了。
她讨厌这样的无理取闹,可在很多时候这样的无理取闹比据理力争更加凑效。她知道这次的事责任不在医院,可那又怎样,她无力阻止。她想象着那个场景,自己站在一群没有来由的愤怒的人中间。
他们用种恶毒的语言攻击这里的工作人员,他们之前可能从未有过一面缘,但现在他们却像一个纪律严明、团结友爱、默契十足的队伍。到时她夹杂其中,一定像一个跳梁小丑。
她想到这里竟然有些害怕,她讨厌这样的局面,她更不想成为其中一员。她无力阻止,但她可以选择不要参与其中。她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冰冷的空气让她的决心更加坚定,她要离开在那些人没有到达之前,最好是现在,对现在她对自己说。
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半钟。她跑回病房告诉妈妈单位里有些急事让她明天早上回去,然后她留了一些钱给妈妈,妈妈推辞说:“你拿着吧,现在小美也没什么大事了,本来是害怕孩子要住暖箱的……现在……”说着她去拭了拭自己眼角的泪,若尘的心里也酸酸的。
若尘最后还是留给了她。妈妈送若尘出去她一边报怨什么事崔的那么急,一边叮嘱着若尘那不知道叮嘱了多少遍的话。若尘认真地听着轻轻抹了一下眼角,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认真听妈妈讲过话了。
一个人走在街上,周围的空气冷冷的。无处可去,拨通了党倜的电话。
“若尘,怎么了?”
“天快亮了!”她像是在对自己说话,“我们回去吧,我过来找你。”
“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已经快到了地方了。”
“什么?你是不是傻?就这小路,小巷子的,你停在有大马路上的路灯下面,我马上过来。”若尘想象着他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心里竟冒出几缕与当前气氛不太相称的喜悦。
一路跑下楼来的党倜刚到出门就看见了站门外的若尘。他快速走向她,想不到看到他若尘竟然大笑起来。党倜冷眼瞪了她一儿有些不悦也有些不解:“林若尘,你搞什么鬼?”若尘止住了笑把手伸到他的胸前,党倜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一下。
党倜话未出口,若尘已经解开了他扣子:“你……干什么?”
“扣错了!”说着她把扣子重新系好。此刻他多想伸出手去,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若尘抬头看到他的样子,他的脸上有明显的胡茬,没有洗过的脸有比平时稍带些沧桑,看着看着,然后她的眼角冒出了一抹晶莹。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头转向一边。他伸手抹了抹她的眼角,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动。就这样静静地停了一会儿,她道:“党倜,我们回去吧。”
“那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她摇头,从她的表现中,他猜到了她的情绪,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想她一定很伤心。
“那好吧,我们先回去,我去洗个脸,我们马就走。”
跟在党倜的后边,看着他的背影,若尘的心情又重了一分,一向重视仪表的党倜这样跑到她的面前。他当真对她深情到此,可这样的深情委实有些晚。如果她走的时候他能多说一句话,今天的情形或许会完全不同。
“你怎么这么早就跑过来了?”
“家里的人都回来了我想早点回去。”
“那你也应该打个电话我去接你,这个时间你一个人跑在大街上……”
“我知道了,谢谢你党倜!”
“你再这么说我生气了啊!”
“不,我是真的,真的很想谢谢你。”他转身深情地凝望她,然后他笑:“不客气。”若尘的表情总算是好看了一些,他拍了拍她的肩:“你坐一会儿吧,我马上就好了。”
她坐在一张小桌子边的小藤椅上,听着他洗漱时流水的哗哗声,恍然若梦,这一幕仿佛已经在她面前发生过很多很多次。放松下来的她一下子就倦了,恍恍惚惚中她觉得党倜在叫她,但她已经听不清了。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你醒了?”听见党倜的声音若尘想起自己睡着之前好像是坐在椅子上,她的脸有些微红。
“现在几点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若尘转移了话题。
“不算太晚,差不多八点。我刚才出去看了看,没什么好吃的?给你买了豆浆和油条,你快点起来吃点吧,然后我们马上就走。”若尘起身看看自己的手机,没有电话也没有信息,她如释重负。若尘吃了两口觉得味道不太对,豆浆也只喝了几口。党倜问她是不是舒服,她说就是有点累。
“走吧!”若尘像是在对自己说,本来党倜还想问一问要不再去医院看看,但看到若尘的样子他没有再问,走到街上他去一家汉堡店里帮她买了一杯热牛奶。看着认真开车的党倜,若尘忍着胃部的不适把牛奶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