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人在一处荒地驻扎下来。蜿蜒的营地外围，一根根木刺直指温德罗斯城。箭楼、帐篷、马场等设施相继建起。

安吉雷达尔遥望着西隘口的方向。秃鹫云集在那块手掌大小的天空，黑压压的仿佛虫群。“斥候说那场大餐已经持续至少三天了。可那仍有上百只秃鹫等待用餐。这是好现象。”他自言自语道。

一骑快马赶了过来，斥候跳下马背。“领主，看起来高原人和山谷人在西隘口打了一仗。那里现在无人驻防。”

安吉雷达尔点点头，“我们多给山谷人一天的时间。在这两天里，我们要搭起抛石机和能量放大器。”

“既然我们的能量放大器足够砸垮他们的城墙，为什么还要费力架起抛石机呢？”侍者问。

“无论是我还是那些学徒，我们的力量都不足以长期操作能量放大器，况且那机器需要冷却。所以我要把它用在关键的地方。”安吉雷达尔望着山谷城墙。“躲在羊圈里可救不了你们，山谷人。”

“我懂了，领主。”

安吉雷达尔斜了一眼侍者，“不，你不懂。你的思维一团混乱。”

侍者没有多言，他得静听着领主把话说完。

安吉雷达尔把望远镜交给侍者，指着温德罗斯城所依的山壁。“山壁上有不少抛石机和弩机。即使我们的游骑兵速度很快，我也不希望他们顶着石块和弩矢冲锋。这些人还要跟我去高原。所以我给山谷人一些目标，让他们尽情发挥。”他看着侍者，“现在你明白了吗？”

侍者点点头。“是的，领主。”

“那就去通知所有游骑兵队长，让他们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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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人的出现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山谷人知道大战将至。按照领主的要求，人们把兽皮披在身上，把盛满水的槽子抬到建筑物附近。一切生产工作转移到山壁坑道中。妇女们集中起来烘烤大量面包。在高原人中毒事件后，温妮决定亲自监督这一过程。

莱迪娅站在城墙上数着平原人的帐篷。“他们至少有两千人，大部分是游骑兵。”

“我始终认为高原人靠不住。要守住这城市，还得靠我们自己。就让我们用弩机和抛石器好好招待这些平原人。”道尔亭用沙石打磨着长矛，不时用矛头刮着脸上的胡子以测试锐度。

“平原人是有备而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阻止游骑兵冲进城墙。”莱迪娅见过赛拉的拓本，她望向平原人的营地，找寻着拓本上描述的机器。

“稍候我会让人布置绊索，这会让敌人举步维艰。”冬歌走了过来，神情严肃，身后跟着一批提着水桶的守卫。“但我们仍需要最大限度发挥城墙的优势。”

“我们应该早点在城外挖一条壕沟。”道尔亭叹了口气，手摸着扎在嘴角两侧的胡子。“我的胡子现在顺畅多了。我可不想邋里邋遢的去英灵殿。”

冬歌摇摇头，手拂向城墙。“作为山谷的统治者，我所考虑的不单是城市的安全，还有领土的发展。我本想在外面垒起一道稍矮的城墙。扩大城市的同时，还能巩固防御。但这是个大工程，需要大量人手，而这背后需要解决的是产粮问题。”

“你想到的办法就是占据东隘口？那可没法种庄稼。”道尔亭讽刺道。

冬歌无暇顾及这种质疑，“如果你们明白东隘口的意义，你就是山谷之主了。”随后，他接过一桶水倒在了外墙上。“你和莱迪娅带领守卫们在城墙表面浇水。趁着今晚，我们让城墙表面结冰，越厚越好。”

“嗯，亡羊补牢。它会成为你希望的‘覆冰城’。”道尔亭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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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早上，几十架抛石机已经组装完毕。游骑兵整装待发，一把把冷森森的长矛如林而立。

透过望远镜，安吉雷达尔观察着被冰层覆盖的城墙。“真是聪明，山谷人，真是聪明。这或许能抵御一些石块，但它救不了你们。”他朝抛石机挥了挥手，命令抛石机试射。

一块巨石落在城墙不远处，它继续滚向前方，直到撞击在城墙上。

“好了。我们先让山谷人暖和暖和。”

听到领主的命令，一个个燃烧袋被装上抛石机。这些牛皮袋子用油浸泡过数日，内部填充着各种易燃物。点燃发射后，燃烧袋会在飞行过程中烧得更旺。落地后，袋子破裂造成大面积燃烧。

不等平原人的燃烧袋发射，一批冰块从城里飞了过来。冰块撞击到地面立刻破碎，其中一个砸坏了一架投石机，城里传来吟游诗人的嘲弄。

一块冰坨滚到平原之主近前，安吉雷达尔看着那还算完整的冰坨，心里叹笑着、咒骂着。他的敌人可谓急中生智。那些冰坨明显是用水桶当模具冻成的。山谷人之所以用冰坨而不石块是为了防止石块为敌人所用，而冰块一旦撞击破碎后就无法再用。

安吉雷达尔笑着拍了两下手。“很好！我还担心他们会投降呢！我们就先让山谷燃烧，替他们驱散昨晚的寒气。在那以后，他们会提前迎来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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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有准备，但眼前的火势让冬歌始料未及。他避开乱窜的火焰来到城墙下。“莱迪娅！带领守卫优先熄灭着火的木炭和房屋！裴瑞托！你带人取更多的水来！”

正当裴瑞托打算回应领主时，一个燃烧袋在附近炸开。燃烧的油花飞溅，大火瞬间包围了三个正在灭火的战士。他们痛苦地嚎叫着，却不敢倒在地上扑灭火焰，因为地面也在燃烧。

莱迪娅顾不得多想，她跑向较近的两名战士，对他们呼出霜息。熄灭火焰的同时，那寒霜也冻结了他们的身体。

裴瑞托拿起水桶赶向另一名守卫。就在双方只有几步之遥时，一只箭矢射穿了被火焰折磨的战士，战士随即倒在火焰中。

冬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振颤了片刻，他望向在城墙上待命的长弓手，长弓手们大都透过箭窗警戒着平原人，没人放箭。

循着箭矢飞来的方向，莱迪娅望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基恩！赛拉！”

领主夫妇莫名出现在城墙上引来了其他人的议论。他们注意到岩壁上垂下的绳索，却不知道两人是如何避开了山壁上的哨岗。

“你这是干什么！？我正打算救他！”裴瑞托怒斥着。

“他需要的是解脱，不是救助。被火焰包围超过撒尿时间的人无法存活。”基恩收起弓箭。

赛拉来到被冻结的守卫身前。其中一个守卫承受了大部分霜息，再加上之前被火焰烧伤，已经死亡。另一个守卫由于着火面积较小，且没有脱掉兽皮，只是双脚被冻在原地。“你还算幸运，如果不是这身兽皮，即使不被烧死，也会被严重冻伤。”

看着死于霜息的守卫，莱迪娅十分内疚。“我本想救他，可我没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量。”

“你做了你该做的，莱迪娅。”赛拉扶着女战士的肩膀安慰着。

裴瑞托放下水桶，抱起双臂。“你们不是在调查平原人的阴谋吗？谁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是的。你结束了那个家伙的痛苦，但你们回来的很不是时候。”道尔亭不由得起疑，他审慎地看着两人。

看到城里到处是火焰，赛拉本不想犯险进入城内，但又担心诸事多变，只好跟同伴一起出现。“我们会解释的。让我们先扑灭火焰。”

“是的！我们先灭火，然后再讨论！”冬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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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边缘，擎风者端着酒杯，欣赏着燃烧的温德罗斯城。虽然已经和山谷达成盟约，但他心里禁不住地幸灾乐祸。“是谁想出的这种恶毒的方法？！”

“如果他们打算以同样的方法对付我们，我们会打得他们屁滚尿流。”海登评论着。“虽然我们的城市用了更多的皮子，可他们根本没机会接近城市。”

对于高原人的风凉话，老严冬十分气恼。他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此刻终于按耐不住。“我说，你们打算就这样袖手旁观到什么时候！？”

“别心急，老家伙。我已经派我的长子去侦察平原游骑兵的动向了。”擎风者漫不经心地回应着，“等他回来——”

“等他回来，山谷早就化成一片瓦砾了！我们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们这些稻草人结盟！”老严冬愤愤地说。

看到双方的战士的怒气见涨，凯斯忙站了出来调停。“如果我们现在冲出去，会暴露在开阔地上。平原人发现我们，就有充足的时间组织反击。我们要等待机会。”

“机会就是你们派出猛犸去摧毁他们的抛石机。而我们的战熊会牵制他们的游骑兵。再好的马也是吃草的！”老严冬说。

“看来你只了解你的熊！”海登指着平原人的方向，“凭我们这几十头战象去吸引上千个游骑兵？这么远的距离战象得不到战士们的支援会被游骑兵围攻，最后尸骨无存！”

老萨满格尔加罗许久没出声，他一直观察着战场。“你们看！大火似乎被熄灭了！山谷战胜了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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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坨与燃烧袋的对轰持续到中午。燃烧袋用光后，平原人向城市抛射了一些巨石。温德罗斯城的围墙本就十分坚固，加之外扩的弧形墙体被坚冰覆盖。一些巨石虽然正中城墙，却始终未能坍塌任何一段。

城市的浓烟散尽时，已近黄昏。一个学徒走向平原之主。“领主，我认为是时候了。”

安吉雷达尔点点头，露出满意的一笑。“山谷人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灭火，城里现在一定是泥泞不堪。今晚，我们要让山谷人睡在冰上。到了明早，他们要么被冻死，要么被冻僵，无力再战。”

很快，所剩的抛石机被重新装填完毕。安吉雷达尔虽性地挥挥手。数以千计满载着严寒的冰霜爆炸瓶飞向了温德罗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