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柳长风的办公室里。
马清拿着请假条站在柳长风的办公桌前，“老师，我想请假。”
“你有什么事情需要请假？这才开学一周你就待不住了？”
柳长风看着马清，他教学这么多年，一直教优秀生班，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学生。开学短短一个星期，就想要请假回家。
“家中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回去。”
一周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他离开家之后，虽然给爷爷留下了足够的食物，但是他还是放心不下独自一人在家的爷爷。这几天他做梦都梦见爷爷，让他很是煎熬，他实在是等不了两周回家一次。
“家中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单独来请假回去？你的家长知道你要回去吗？如果没有家长的同意，我是不能给你签这个条的。”
柳长风说着拿出手机，就要联系马清的家长。
“老师，您能不能不要联系他，我是真的家里有事，爷爷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马清情急之下挡住手机屏幕，他不想要大伯知道他回去的消息，他这辈子都不想看见那个男人。
“你回家家长都不知道，还不让我联系你家长，这不符合我们学校的规定，我不可能给你写请假条。如果你擅自出去出来什么事情。这个责任谁负责？？”
柳长风教学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识到了不少的学生，多少人是想要假条出去玩，最后都是在网吧里，游戏厅里找到的。
噗通——
“老师，我求求你了，给我签吧，我真的必须要回家。”
马清根本说不清楚，有很多的事情，他根本无法开口，他只能能用这种方式去求柳长风。
“你干什么？！你给我起来。”
柳长风也蒙了，没想到马清的反应这么大，他看着低着头跪在地上的马清，连忙起身去扶他。
“老师，我真的，不得不回去。如果我这次不回去，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真的，老师，我不骗你，老师，你就让我回去吧。我求求你，你放我走吧，老师，你相信我，老师，你相信我——”
马清苦苦哀求，他抓住柳长风的手，昨天晚上他打电话打了很久，爷爷都没有接。这是他第一次和爷爷离开这么长时间，真的不知道爷爷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听话。
已经一个星期的时间他没有见到爷爷了，他怕，他真的害怕会发生一些事。如果，在等一周，会发生什么他真的不敢想，这样会让他后悔一辈子的。
“你告诉我，你家里到底有什么事情让你一个学生要这么求着我放你回去。你的家长呢？为什么不让我联系他们，你不跟我说实话，我是不会给你签条的。”
柳长风也蹲下来，看着马清。这个男孩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对着老师，不能对着家长说的。
就算是家中老人有事，那也不应该是学校里的他要求自己回去啊。他的家长应该主动找上门来，把他接回去的吧。
“老师，有些问题，是我的隐私，我没法说。但是，我向你保证，我回家真是是有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不骗你，真的，老师，你相信我好不好？你相信我好不好？”
马清抬起头看着柳长风，他的故事，没法对着外人说，他真的说不出来。
良久，柳长风看着苦苦哀求自己的马清。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最后，他选择相信了他。
柳长风从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只钢笔，接过马清手里的请假条，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老师！！”
马清看着柳长风已经签上了名字，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就要去拿条，他恨不得现在马上飞奔回家。
没想到快要拿到的时候，柳长风一收手，看着马清的眼睛说道。
“马清，每个人都有秘密，就算是你的老师我也不强求你说出来。但是，你现在违反了学校的校规，学校规定，上课时间请假，需要学生家长亲自来接，手持假条才能离开。我现在冒着风险给你签上这个条。不管你有什么不得不去解决的事情，希望你能记住，没有下次了。这是我，最后最后一次包容你。”
柳长风又何尝不是在赌，如果他拿着这张条出了校门，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责任人是他。发生了什么，他都脱不了干系。
就当是为了这个学生心软一次吧，马清看起来也不像是不懂事的孩子。
“老师，谢谢你。”
马清站起来郑重的给柳长风鞠了一躬，拿着假条就往学校门口跑去。背上还背着他的那个破旧的书包，他心里着急，如果他这次赶不上公交，那么就得在等一会儿了，他等不起了，爷爷也等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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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柳长风站在窗子旁，看着匆忙离开的马清，若有所思，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老刘，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招办处上班，最近怎么样？？帮我个忙好不好？？？？”
“老柳，你这么说就生分了哈，咱们兄弟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什么事，你说，只要不是借钱怎么都行！”
“好好好，不跟你借钱，就是我们班的一个学生，你能把他的招生信息，还有家庭情况统计，档案什么的都发我电脑上吗？？”
“你要这玩意干啥？学校里又有工作？？？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吗？？”
“不是，自己班的学生最近成绩下滑有些大，我想看看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他是从哪个学校转过来的，我想看看他们学校的强势学科。”
“奥奥，这样啊，你等着，一会儿把学号发到我手机上，我调出来后给你发到电脑上。”
那边还在噼里啪啦的敲字，才开学没多久，招生办还有转学籍的事情，也是很忙。
“那些，老刘，多谢哈。你继续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柳长风说着挂了电话，把马清的学号发过去没多久，电脑就响了。
“这老刘的效率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啊——”
他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屏幕上弹出来的消息，愣了好一会儿。他滑动着屏幕，闪烁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竟让人一时捉摸不透。
“老刘，今晚有时间吗？咱们好久不聚聚了，不如出来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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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清现在已经坐在了公交上，公交车的发动机轰轰的响，周围的人有些在聊天，有些在玩手机。这些吵吵闹闹的声音一个个钻进马清的耳朵，好在，没有错过这一班车，紧赶慢赶也算是着急忙慌的赶上了。
他的头倚在窗户上，看着窗外不断往后倒退的景色，建筑慢慢的被甩在后面，心里越发五味杂陈。
想起刚刚自己那副下跪的样子，他痛苦的闭上了眼。原先自己不是这样的啊，明明自己不是这样的啊——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呢——”
他已经麻木了，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现在，最起码他是活着的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