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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荣恩堂 作者:陈敬黎 本章字数:2092字 发布时间:2020-11-19

寇世民说:“多谢大家的抬举,只是人命关天,不能连累了大家。”

药师关敬堂说:“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守住这份家业也就守住了大家的饭碗,这年头,不守住这份家业,到哪里去弄饭吃呢?”

低着头一直抽烟的账房先生郭子昌轻轻磕了磕烟锅,语调沉重地说:“少东家,就是寇家遭天大的祸我们也不能走,不说这么多年老东家对我们的厚爱,就是道义上也 是我们共患难的时候了,人,不能只同欢乐。照你这样说,如果宫里真要对你动手, 兵勇就会跟在后头,这里不是你久留的地方。大家都不说了,少东家赶快从后门到我 家里去躲起来,药铺照常开了门做买卖,店面你冰糖葫芦多留个心眼。”

郭子昌说的这个冰糖葫芦是店面的主事,真名叫寇龙孙,是寇世民的本家叔伯兄弟,比寇世民小两岁。在烟台老家,自幼失了父母,成了孤儿,讨饭讨到济南来,寇世民的父亲寇德彰收留了他,并视同自己的儿子一样,送他上了学。给他圆了房,对寇德彰感恩戴德的他,外强中干,对寇德彰也叫爹,与寇世民成了亲手足。寇世民离开济南后,他成了寇德彰的得力助手。外表上看他笑容可掬,遇事却很有主见,仿佛表面上看了好吃的冰糖葫芦,咬了却碎牙,因此,怕他的外人给他取了这个绰号。

昨天晚上,寇世民到家后,与他促膝谈到后半夜,寇世民执意要他带家小同父母亲一起 离开济南。他考虑了许久后说他不能走,是他报答伯父大恩大德的时候了。这份家业 他无论如何要守着,风头过后,一家人有个团圆的去处。他要寇世民也同父亲一起回 烟台,这里由他撑着,寇世民考虑再三后说,朝廷是冲我来的,我得留在这里看形势, 好有个应对,再说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最后,兄弟俩达成共识,先送走 寇世民一家老小,寇龙孙一家仍然留在这里,家眷做好随时走的准备,如果朝廷使差 不追究寇龙孙一家更好,这个药坊就暂时由他撑着,如果追究,就迅速丢掉药坊走人。

老账房郭子昌是寇德彰的烟台同乡,在寇德彰开始经营药坊时他便同寇德彰一起 奔波,成了寇德彰的得力助手,也是他最信得过的内当家。因为他的厚道,深得大家 的敬佩,在寇龙孙的心里,郭子昌同样是他的长辈,他从来不在他面前大声说话,言听计从。“不要多说了,少东家,你赶快走人。”他用烟锅指着一个小伙计说:“兔子, 你腿脚灵,你就给少东家做个耳线,一见钦差真的来了,再不要人吩咐,你迅速从后门溜到我家去,叫少东家好应付。不多说了,少东家你现在跟我走,大家按时开门, 各司其职。”

郭子昌说完,起身拉起寇世民出了 “寇宝泰”后门,叫包车径直将他们送到了自己坐落在城东的家里,交代老伴好好照顾少东家,叫寇世民安心休息,连忙转身出门, 爬上车回到了药坊,若无其事地拨他的算盘。

寇世民刚离开不久,一队清兵便人吼马嘶地到了 “寇宝泰”门口,凶神恶煞地前后包围了 “寇宝泰”,刑部大臣景涵儒在山东巡抚的陪同下扬着头进了门。

站在柜台前的寇龙孙连忙迎了出来,笑着迎了上来,没等他开口,景涵儒便吼着问:“寇世民回来 了吗?”

寇龙孙连忙答道:“大人,他不是在宫里当差吗?”

景涵儒瞟了寇龙孙一眼问: “你是他什么人?” 

“前台伙计!”寇龙孙回答着,连忙大声吩咐小伙计倒茶,笑着让座。

兔子看见清兵突然来了,吓得腿脚打战,又突然悟得了什么,一跳脚溜出后门, 径直往城外郭子昌家里奔去。

郭子昌听见寇龙孙一声高呼,吃了一惊,知道前店出了事,连忙放下手头上的东 西,走下楼来。

景涵儒向一个兵勇头目使了一个眼色,那头目一挥手带着几个兵丁冲进药坊内, 楼上楼下,前店后院开始搜了起来。

刚刚下楼的郭子昌被清兵推到了景涵儒面前,郭子昌笑着弯腰道了声“大人好!”转头同寇龙孙对了个眼色,又扫了一眼被赶着站在一 起的伙计,见没有小兔子在,心里松了一 口气。

“你是什么人?”景涵儒上下打量着郭子昌问。

“我是这药铺的账房!”郭子昌笑着脸说:“大人请坐!”

那兵丁头目跑了一圈后没有见人,连忙跑出来报了景涵儒。景涵儒又打量了一下 郭子昌问:“你家老爷呢?”

“哦,他一家人到青岛走亲戚去了,说是老太太的侄子成亲,接他们一家都去了。” 郭子昌灵机一动,把景涵儒的思路拉往青岛。

“什么时候去的?”景涵儒又问了一句。

“好几天了!”郭子昌从容地回答。

“什么时候回?”

“大概明后天吧!”郭子昌有意拖时间,好让老东家一家走得更远一点。

“如果有寇世民的消息,迅速报告官府。”景涵儒沉着脸对郭子昌说,又吩咐兵丁 头目带人守在这里,转身同山东巡抚一起出了门,爬上大轿,走了。

再说,溜出去的兔子一路小跑到了郭家,急急向寇世民说了药铺里发生的情况, 寇世民大吃一惊,轻轻暗叫一句:“好险呀!”略作沉思,连忙提笔给郭子昌和寇龙孙 写信: 昌叔、龙弟:

世民不才,招来是非,祸及尔等,实在抱憾。此地我不可久留,府上的一切就托付于尔等。另,给足盘缠叫兔儿再速赶往烟台,告知吾一家人不要停留观望,按原商 计划,再速东渡东瀛。

写好信,寇世民连忙叠好,递给兔子,叫他千万不能把信落到兵丁手上,吩咐他到柜上拿盘缠路费,迅速赶到烟台通知老东家赶快离埠。

兔子接了信又连忙赶回来,溜进药坊门,偷偷把信递在郭子昌手上,郭子昌匆匆看完后,又递给寇龙孙匆匆看了,寇龙孙看完后点火烧了,深深吸了一口烟说:“昌叔,快点打发兔子上路。”郭子昌应声带着兔子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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