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之上，握着林沭阳手办的罗梦忆望着头顶的满天星汉，发出了自己的感叹：

没有自我、没有灵魂、所谓的“存在”也不过是他人残影的镜像……

虽名为“未来”，目光所及之处却尽是虚无与空寂。

我曾行走过危机四伏的暗影、亦曾在圣光之下祷告赎罪；我曾见证过高贵精魂的诞生、亦曾向肮脏的无耻恶灵降下审判—

然而就算亲身经历了这些，那个一直深埋在我心中的疑惑，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解答的方式。

而背负着那些所谓“盛名”的我，也愈发疑惑：

身为那位名将的替代品的我，究竟是其光荣意志的继承者、还只不过是另一个德不配位、行将凋零的牺牲品呢？……

回想起之前那些人的话，罗梦忆只觉得似乎真的是“位高权重”到了一定地步了—

嗯……—

本来还指望着他们能够为我提供一些可行性意见的，谁承想除了沭阳以外，谁都没能做到……

果然，我还是太高估那些自以为是的伪神们的智慧水平了呢—

连个人类小伙儿都能参悟明白的事情，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回忆起这二者间的巨大落差，罗梦忆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身不由己的无奈感叹：

诶~呀，要是沭阳他不用参加战斗就好了……

我现在的心房，真的没了他可不行呢！—

“啊~你又在进行日常的自斟自饮啊，我亲爱的姊妹—罗梦忆同学……”

罗梦忆身边的灵体缇娜聆听到了她的这番感怀，轻声对她说道：

“我可不想把我之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了呢~”

“嗯。—”

罗梦忆也不想缇娜在自己面前，重复一遍她之前说过的、有关他们二者间处事方式间的差异问题的解释：

“我也只是有些……感伤，仅此而已。”

“感伤么？……”

缇娜听到这个词，略微思考了一下：“是怕他到时候见不到你么？还是怕那位黑龙女士当着你的面收了我？—别担心，她是不会这样对你的。”

缇娜望着星空，轻声安慰罗梦忆：

“再者言之，你我可是姐妹、而你与他之间的羁绊更是双生火焰般不灭不休；更不用说我们彼此间的力量与心意，其实在这种羁绊的作用下也是互通的，不是么？”

“是倒是这样子的说……”

不过罗梦忆还是没太释怀：“不过我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和你说再见……—还有他……”

“唉，看来你还是没理解那位黑龙女士的初衷啊……”

见罗梦忆还是没有放下她此前在面对叶凌雪时的刻板印象，缇娜倒也不介意再把之前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再说一遍：

“她也只是想让你从另一个角度，认识到我们间的同一性啊~不然像她这种类型的存在想要从我们这边夺回这副身体，可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呢。”

“嗯，我想我现在算是知道这一点了……”

罗梦忆回想起自己之前和她的对话，终于拿定了主意：

既然这是场避无可避的试炼—

那我与其在这感时伤怀，倒不如如她所愿、迎上去拼一把！

沭阳他可是等着我帮他的战役结尾呢！—

怀揣着这种的信念，罗梦忆便径直起身，稍微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便朝自己房间走去。

而听完林沭阳对于缇娜意志和自己目前灵魂状态的讲述后，蔡恬萍除了对这位少年的胆略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之外、也清楚了他为什么会如此对待她们姐妹：

“那这么说来……你确实在遇到我们之前，就已经和其他与我们类似的人接触过了啊……”

“是啊。—尽管这也是基于一系列的机缘巧合之上的偶然性事件。”林沭阳一边说着，一边给她们两个灵魂水晶安装成像装置。

他想给让对姐妹再亲眼看看各自将要入驻的装备原型，给她们最后一次做出选择的机会—

他不想就这么把事情给武断地敲定下来，自己至少还得帮她们了解一下另一个选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倒也是。—按照现实的发生率来说，这简直比买到数亿元彩票还要离谱。”瑶瑶对这种事件的微小概率表示认同。

“而且我还一个接着一个的全都完美解决了。—所以按理说，我也应该是富可敌国的土财主了。”

林沭阳又接了一句，随后便打开了成像装置：

“来看看，你们身上的装备合不合自己的口味儿。”

姐妹俩一听说虚拟形象已经构设完毕，便迫不及待地彼此间打量了一番：

“哇哦瑶瑶，你这身黑色披挂好酷啊~！—”

蔡恬萍被瑶瑶身上的玄甲和眼中的血色红晕迷住了眼。

“你的也不赖嘛姐姐~”

而瑶瑶显然也很喜欢自己姐姐那一套如天使般圣洁的素白甲胄、和她眼中那如蓝天般透明的双眸。

“不过……你的力量给不会是那种反派用于毁灭他人所用的那种力量啊？—就像淑怡姐姐的血裔那样子……—”

“哦不蔡小姐您误会了。—”

二人身后的王淑怡解释道：“那些激进的血裔，已经随着那场充斥着鲜血与暴力的镇压、彻底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而我是谨代表着我自己的意志、志愿加入的特维警。”

“哦…哦！—那对不起哈淑怡姐姐。”蔡恬萍为自己的莽撞致歉。

“没事的蔡小姐。—我们以后会帮助你们了解更多有关这些事情的内幕资讯的。”

“而且我们也绝对不是那种只要逮着你说错话的时候，就直接给你一大耳刮子的粗人的。我们的礼仪可是非常标准的。”

林沭阳借着王淑怡的话解释道：

“而且瑶瑶所使用的真正力量，其实是这颗水晶所提供的源初能源。—

“你们在连接完成后，也可以使用自己的心神去控制这种强大的能量去杀伤敌人。—

“当然，我也会视情况把你们的意识调配进卡密尔的系统中，让你们也可以使用这种次时代的最强终端主机的完美协助。”

“嗯，我知道了沭阳君……”蔡恬萍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你们所使用的能量在本源上是有些许不同之处的：”

林沭阳接着说道：“你所使用的能量本源相较而言，更加倾向于圣堂工会官方所使用的净化之力；而瑶瑶选择的这种，则更加倾向于魔族那边的绝对毁灭。”

“那…我们是不是……？—”

一听到“圣堂”与“魔族”，蔡恬萍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应该选和瑶瑶一样的款式：

难道这就要被……

强行分组了么？！—

“当然不是。你们本来就都是我的翅膀，又哪儿来的所谓区别之说呢？—只是使用的力量不同而已。”

林沭阳继续柔声解释道：

“就像对于瑶瑶本人而言，复仇的意义远高于挽救无辜的生灵：尽管挽救生命很重要，但让那些施暴与加害者得到他们应得的‘报酬’才是自己最应该优先完成的事业。—我说得不错吧？”

“嗯，是的沭阳君。”

瑶瑶点了点头：

“我的确是复仇欲望大于挽救其他人。—尽管我不会放弃挽救其他人，但那些家伙要是不除，我们这么成天挽救来挽救去的也不是个事儿。”

“那我的力量……就只有救护他人了么？”

见自己的差事被瑶瑶抢去了一半，蔡恬萍便想问林沭阳自己有没有作战的实力。

而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那当然不仅仅只有这么点儿。—

“要知道，圣公会的那些干事们可是个顶个儿的灵能宗师，净化之力在她们手中不仅能治愈他人的创伤，更能化作硫磺业火、烧尽那些妄图亵渎它人灵魂之徒的全部！”

“那就好。—我可不希望自己以后就只是个治疗者的形象……”蔡恬萍暗暗松了口气。

“那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你之前当奶妈的时候，被队友的骚操作给整怕了么？”听她这么说，林沭阳倒是很想追根溯源地问上一问。

“这倒不是。—”蔡恬萍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我忽然想起，我和瑶瑶之前的落败经历了。”

“那让偶猜猜啊……”

一听是“落败经历”，战略分析师林沭阳便想接着爽性一猜：

“是不是你们俩之前由于作战任务分配产生了分歧、之后被人抓住这点予以逐个击破了啊？—而且还是被同款触手怪物干趴下的，我猜的没错吧？”

“嗯。—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蔡恬萍摆出了众多被猜出结果的人一样的迷惑表情：

他怎么连自己都不知道事情都知道啊？

难道说……？！—

“因为我之前有听其他人说到—或者说，是亲临观察过。”

监控调取者林沭阳从卡密尔的以及储存库中拿出了这一段的影像资料，摆在了俩位姊妹面前：

“真为你们的神隐感到悲伤、更为你们那被粗壮触手彻底打通了的肠道而感到哀伤。—那人儿玩儿的的确有些太大了……”

“唔……”

看着这段二人在无尽的凌辱和痛苦中闭气死去的影像，姐妹二人却有了既然不同的想法：

蔡恬萍看着自己曾在这种惨状之下屈辱地死去，心中暗暗下定了将这些畜生焚烧至最初形态的打算—

当然，其他的无辜人士自己也是要尽自己全力去救赎的；实在救赎不了的那些便给他要害一枪让他安息。

而瑶瑶—

原本就是作战干员的她本就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再加上现在自己又再一次回想起了被彻底改造成怪物前，所受的歧视和积压着的那些无处释放的怒气，一把血红的复仇之刃便在她的意识之中逐渐成型、即将出鞘。

把它亮出来吧！这儿没有人会介意一个满腹冤屈的战场老兵发泄自己的无边愤怒的。

林沭阳见瑶瑶憋得难受，便轻声劝导她道。

不过瑶瑶却并没有说话—

“噌！—”

瑶瑶抬起右手，一把包含复仇决意的血色锋刃随即出鞘：

“沭阳君，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好的，请讲。”林沭阳点了点头。

“您能否…容许我以自己的名义，杀掉视频中出现的这些人？”

“根据我们PRC刑法的有关规定，恶意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是属于违法行为的哟~”

“哦……”听到这儿的摇摇略微有些失望。

但这却只是林沭阳在她面前虚晃的一枪：

“但是对于你这样的灵体来说，目前应该是并不适用这款法律条文、而应该启用那款老条款中的有关规定的—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诶？！—”瑶瑶显然没见过这套路，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而且这还没完！—

“按照天魔两家各自的律法来说，利用禁忌法术虐杀参战成员国作战人员者，将会受到各个成员国军队的一致讨伐；而且还会按照该造物的危险程度、搭配相应战备等级的部队予以相助！”

林沭阳接着补充道：

“所以你这次很可能有机会看到天界的哨戒舰队、或者一支所向披靡的火鹰联队前来协助我们共伐他们。—嗯好啦，好啦~”

瑶瑶听到林沭阳同意了自己的请求，积攒已久的憋屈一下子冲破了她方才松懈下来了的心房、如洪水般汹涌而出。

而作为水阀的开启者，林沭阳便瞬间化身排水员，帮助这位和其他饱经凌辱者之手一样伤得体无完肤的姑娘，排出自己憋闷许久的负面能量：

“往日的氤氲已经散去，是时候重回战场、让那些家伙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了。”

在稍微安抚了她一阵后，林沭阳才将这句箴言缓缓脱出。

“嗯……谢谢你沭阳哥哥……”瑶瑶啜泣着说道。

“嗯。—”

嗯？—

不过林沭阳却觉得自己的这个称谓来得有些太突然了些：

哥哥？

我记得我以前在特维警搞训练的时候……

好像记得有对一个在修道院、一个在警局当差的姐妹花来着！

该不会这对就是……？—

“不过…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好好回答，可以么？”于是林沭阳便把双手搭在瑶瑶肩上、轻声询问道。

“嗯，沭阳哥哥请讲。”瑶瑶点头应允。

“其实你的真名……是不是叫熊文瑶？—以前可曾在特维警CN支部待过？”

“诶？”

瑶瑶对这个问题的出现显得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又是怎么……？”

“我想我们之前那起悬而未决的失踪案，现在可以定性了。—稍等一下—”

林沭阳往后一倒，随即径直连通了与自己首长乔梦琳的通讯：

“喂梦琳姐。—抱歉打扰你休息，但是那起悬而未决的失踪案可以彻底盖棺定论了。—嗯，两个残魂、都成了在我监狱里闲逛的傻狍子！—嗯。—嗯，不用担心，她们已经答应成为我的双翼了—嗯，那我隔天就给人家技师送去。—嗯，嗯梦琳姐你也早点儿休息啊。别工作得太晚—嗯，晚安。—”

打完电话，林沭阳便换了一副嘴脸：

“诶呀早说嘛！我就不用设那个劳什子陷阱去捉你们了嘛！—搞得跟我真的像是在东北抓狍子似的，一时间也没搞清楚是个什么事儿……—”

“那么沭阳君，这对姊妹的真实身份是……”

王淑怡见林沭阳一下子机灵了起来，也清楚这两位的身份问题应该是被彻底坐实了。

“就是之前失踪的那对姐妹花！—在特维警的妹妹叫熊文瑶、在圣公会的姐姐叫蔡恬萍！—”

林沭阳终于点明了这两位干员的身份：

“她们俩也是很典型的‘妹妹受难，姐姐倒贴’的案例，二人都在那种高强度的媚药肉体改造运动下，因心肌衰竭而当即猝死！—”

林沭阳说完他们的死因，又长叹了口气道：

“你俩儿要是跟我很熟的话就早说嘛！—搞得我还像抓野生狍子一样对待你们，真是失礼失到姥姥家了啊！”

“那…那也是因为你当时是他的贵客，我…我们也怕认错人的说……”蔡恬萍弱弱地说道。

“那这倒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林沭阳见她俩没有计较，便把之前特维警要进行的一项工程介绍给她们：

“不过目前特维警这边呢，还和圣公会做了个合作、要利用这次战争中阵亡兵将的灵魂，搞一个类似星灵‘净化者’—也就是机械英灵项目。—

“你们到时候就可以用一副崭新的机械躯体冲锋陷阵，就是不知道你们二位是否有意于此？”

既然已经确定她们是特维警的人了，那么再给她们一条道路以供选择到也未尝不了—

自己说实话也没有强留她们为自己效力的必要，到时候配枪的核心组件就用一般的能量水晶凑合一下也行。

更不用说自己也是人家那两个大集体的一分子，用这种信息不对等的手段坑别人的人、让人家当自己的附庸枪灵，怎么想都有些“强奸民意”的独裁意味在里面。

而要是她们事后反悔、怪罪下来，日后也好有个说法。—

“净化者？—你指的，就是把自己的灵魂，输入进他们特制的机器人里面去么？”

“嗯。—不过萍萍你之前听说过这种技术？”林沭阳略感好奇地询问蔡恬萍。

“是的。—之前听干事们聊天的时候，聊到过这里。”

蔡恬萍如实回答道：

“那些干事对我们这些底层修女们都很好，所以我们也愿意在闲暇之余和她们一起聊聊天之类的。—

“有一次聊天的时候，就有一位姓陈的执行官说‘要是哪天我身体不行了，还能用人家御神的高级机器人继续作战、打断那些色鬼的门牙、折断他们的丁丁儿！’—”

“嗯，这的确很像正义大神月莉姐的风格……”林沭阳中肯的评价道。

“所以我就在想：那我以后是不是也有机会驾驶这种强大的神之机械、横扫千军呢？—”

蔡恬萍接着说道：“我听月莉姐说过：那些装甲几乎可以在一晚上的时间里，扫平这里所有的祸害。她们就是战争与杀伐的绝对体现。—这是真的么沭阳？”

“当然是真的！—我身上的那套便服，其实就是她们身上甲胄中的一环。”

林沭阳证实道：“而且我的这个手环，充其量也只是她们强大脑袋的一个便携式复制品。”

“哇！真的这么厉害的么？！”蔡恬萍眼中几乎闪出了星星。

“那你想进去么？”见她意愿这么强烈，林沭阳便想套她一套。

不过蔡恬萍却并没有中套：

“不过我想还是算了。—既然我们已经选择穿上你的装备、成为你的翅膀了…总不能因为这种强大的外设，而舍弃与你的约契吧？”

“是啊沭阳哥哥，我也是向你发过誓愿的！”

熊文瑶接着道，“既然你不嫌弃我们残破的灵魂，那么我们又为何要嫌弃您呢？”

“嗯……”

林沭阳轻叹一声，搂住了这对带给了他诸多惊喜的姐妹：

“那么余生，还请你们两位请多指教咯~……—”

“嗯，请多指教。—主人……—”

“诶~叫我沭阳就行。—我可不是那种诓骗女生的大坏蛋。—

还有就是……我们得再到技师先生那边确认一下你们是否真的可以成为我的配枪，不然到时候你们资质不够的话可就尴尬了。”

“嗯，好的沭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