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照抓起手机，一看，是袁顾的电话，不知该感谢他还是怨恨他，事情后续就这样被他打断了。
“宋之照，让你办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呢？”袁顾一开口就是抱怨。
“我让你把画给浚哥，这都多久了？画都快生锈了吧？还是你看美女看上瘾，不想给了？”
宋之照深深地呼吸两大口空气，又起床喝了杯白水，“我刚刚做了个梦，”
“哟，还做梦，春梦呢？”袁顾调侃着，“别跟我扯些鬼迷日眼的东西，明天就把画拿给浚哥。”
“我梦见了画上的那个人，”宋之照瘫坐在椅子上，浑身无力。
“什么？”袁顾这才注意到宋之照的情绪，“你梦见了什么，怎么感觉你身体像被掏空了？”
“爬开，”宋之照先骂了一句，“在山崖边，一个女人站着，像是要上战场。”
“对对对，跟我梦见的一样。”袁顾赶紧直起身体，重视起这个问题，“她叫小北，应该是宋末的人。”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宋之照又问。
“她自己说的，还一直叫我阿顾，弄得我毛骨悚然。”袁顾想起那夜的梦，还是有点后怕。
“你前世定是个渣男，得到人家后就弃之如敝履。”宋之照发挥想象，开始讲故事。
“这你也能瞎编？”袁顾笑起来，“改天我再去幺舅公那里问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袁顾，你记得一个叫越泽的人吗？”宋之照很是懊恼，为什么这个梦没有做到最后，妘儿要杀越泽，是阿复替他挡了一剑？他们几人的身份到底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越泽？”袁顾想了好久，也没想起听过这个名字，“我说你一天到晚的，公司的事不少吧，还有闲心弄这些？”
“你烦不烦，我下班做什么你也要管？”宋之照也不客气地回怼，“要不你回来把我开掉算了。”
袁顾没吱声，嘉誉集团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喂，我不就多说了两句吗？用得着威胁我，公司离了你不行的，宋总。”
“我挂了，睡觉。”宋之照挂断电话，他伸伸懒腰，将画卷好，放到抽屉里，上床扯过被子，盖住脑袋。
至峰农场的夜来得寂静，月儿挂在空中，像是触手可及。罗桂芳洗漱完，又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已经快半夜了。
向阳此刻蜷缩在屋内的角落，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肩膀，看着罗桂芳手里的荆条，身子有些颤抖。
“妈妈，别打我，痛。”向阳的眼圈红着，可怜兮兮地看着罗桂芳。
罗桂芳合着荆条，在向阳身上抽了两下，她自己也是泪眼朦胧，打在孩子的身上，痛也是痛在自己心上。
“妈妈不是说过吗？不准偷偷出去，你为什么不听话？”罗桂芳扔下手中的荆条，瘫倒在地，捂住脸哭起来。
“妈妈，我错了，我不出去了，不去鹰眼潭了。”向阳抱着罗桂芳。
罗桂芳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自从十岁那年他从鹰眼潭回来，就变得神神叨叨，周围人都叫他傻子。罗桂芳为了向阳不被别人欺负，便把他关在家里。
罗桂芳轻轻拿起向阳的手臂，那有几条指甲挖过的伤痕，就在那一夜，袁顾和江荞跑到鹰眼潭约会，碰上了向阳。罗桂芳吓极了，生怕他俩认出了向阳。
罗桂芳哭了好久，渐渐地也没了力气，她将向阳哄去睡着后，又回到自己房间，坐在那破旧的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罗桂芳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残破的木梳，还有一双陈旧的布鞋。
罗桂芳紧紧地将布鞋放在怀中，有几滴浑浊的泪从眼中滴出来，她伸手抹去。接着，又拿起那把木梳，轻轻地梳着头发，镜中的人脸好像渐渐变了，变成了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至峰农场铁大门的油漆还挺新的，只不过掉了几块，罗明望着至峰监狱那几个字，揉揉眼，今日他刑期已到，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罗明提着一个破旧毛边的行李袋，这还是那个小狱警昨夜偷偷拿来给他的。罗明紧紧地捂着胸口，怀中揣着的是周群芳送给他的那双布鞋，还有自己亲手做的那把木梳。
“明哥哥？”身边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她看着罗明，又望着至峰监狱的大门，她不识字，也不知道罗明在看着什么。
“走吧，我们离开这，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罗明轻轻的话语，却有些冷冷的意味。
罗明低头，看着小女孩，又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当小女孩抬头看着他的时候，罗明的眼色也变得柔和许多。
“走吧！”罗明牵起小女孩的手，消失在至峰监狱的大门口。
罗桂芳渐渐回过神，又看着镱中的自己，五十年都过去了，可为什么还是放不下，为什么这些人就能够好吃好喝地生活下去。
罗桂芳拿起那把木梳梳着头发，她半长不短的头发中，居然藏着许多白丝。罗桂芳将头发绑好，又将木梳和布鞋放回抽屉里。
罗桂芳起身，来到向阳的房间，看着熟睡的儿子，她坐在床沿边，伸手轻轻抚摸着向阳的额头和鬓角。向阳小时候多么可爱聪明呀，可他为什么会跑到鹰眼潭边，他又发现了什么，变成了如今这样？
“阳阳，妈妈对不起你。”罗桂芳的泪掉到被单上，此刻的她更是显得老态十分。
多年前，周群芳父母双亡，她来到至峰监狱想混口饭吃时，还带着一个很小很小的女孩，就是周桂芳。
周群芳死在鹰眼潭边后，罗明刑期结束，他要离开至峰监狱之前，来到周群芳曾经住过的破屋。周桂芳被至峰监狱上其他妇女轮流带着，吃点百家饭。
“桂芳，我要走了，你呢？”罗明看着周桂芳，问她。
“我也要跟你一起走。”周桂芳小小年纪，却异常坚定。
“好！”罗明点头，从此以后，周桂芳就变成了罗桂芳，跟着罗明离开了至峰监狱，等她再回来至峰村时，罗明已死，她嫁给了本地人向春生，生下向阳，在至峰农场安定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