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众人仰首往云间望去时,便见一只全身翠羽,体形硕大的青鸟凌空展翅而来,身上还乘着一人,三千乌发束在鹤羽冠中,一身长衣白如雪色,衣袂在风中列列飞扬。
那青鸟渐渐离的近了,便将双翅徐徐收起,落在一棵树冠巨大的榕树之上,那青鸟之上的白衣仙神犹如一团轻云,飘然而落于众人面前。
他手中执着一只青羽扇,微微摇动间,清眉凤目微微挑起,却不同于雷隐的傲慢不羁,只在风华无上间,带着一丝秋月般清寒的意味。
自上次与他偶然相遇,已然隔了千年。他依然未改旧颜,彷如无数个梦中见到的样子。
素衣怔怔的望着他,仿佛陷入了又一个梦境。
雷隐斜睨着她痴痴的样子,没被云衍控制住的右手弹过去一缕凉风,将素衣吹的猛一激灵,才回过神来。
她终于发觉曾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心头一慌忙低下头去:“小仙见过上神!”
碧叶也忙上前见了礼。景阳和云衍虽是上仙,但仙阶却在上神之下,即便雷隐贵为万灵之长,但并无实职,只有封号,说白了不过是闲散人士,若按仙阶论也需向玉离行礼,心中虽不大情愿,倒也是拱了拱手,又冷笑一声:“风神贵驾来此,可是得知这位素衣仙子盼了您一千年了?”
素衣顿时大窘,只将头更低了些,小声道:“上神救命之恩,小仙无以为报,唯有感怀于心,不敢有片刻相忘!”
玉离一向冰冷惯了,此刻却难得温言道:“仙子可抬起头来,让本座看看。”
雷隐只暗道:好你个玉离,你不是个痴情种子吗,眼下清吟无踪,你倒在这里挑拨小姑娘!
只是他虽咬牙切齿,却也没有理由多说什么,只能暗自烦躁。
云衍知道他恼,向他悄传心音:“别急,玉离和素衣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雷隐翻了个白眼,再去看素衣时,她虽有些迟疑,却也已施施然抬起头来。
玉离的目光一触及她的脸,冰冷的神色忽然柔和了下来,如同东风掠过,枯死的枝头漫山花开。
“万年前瑶池初见,她便是似你这般年龄,也似你这般容貌...”他眸光离离间是数不尽的温情缱绻,仿佛陷入久远的尘轮里。
“上神说的,可是清吟仙主?”
“是。”
“我和她长得很像?”
“是,和她千岁时几乎如同一个人。只是,仙子眉间多有天真烂漫之色,不似她那般寂然清远。”
“我既然与仙主如此相像,想来必有因缘。他日若能有丝毫相救仙主之用,小仙必在所不惜。”
她此话一出,自然又是先把雷隐惹恼了,心里只恨道:“你先前与小五许诺生死不离,如今一见了玉离倒是将命魂相付,却又把诺言放在何处!”
心灰意冷间,雷隐也再说不出讥讽她的话来,只寒着脸怔在原处,云衍握着他的手冰冷,忙传音安慰道:“玉离于仙子有救命之恩,此番说辞更显她重情守义,绝不会有二心的。”
雷隐心下刚软,却又听得玉离道:“仙子此意,本座感念于心。只是清吟慈悲,即使有再生之机,也绝不会以伤害他人为代价换取生机。”
他说到此处颇有深意的转望了一眼碧叶,碧叶心头有鬼,忙低下头去。
玉离从随身戴的玉佩上解下一颗灵珠来递于素衣:“仙子年纪尚幼,且有慧根,望好生修行。此灵珠有本座仙法,若他日仙子有难,可用此珠唤本座前来相助。”
贵人厚赐,素衣自然惊喜万分,只是却还是辞了:“小仙微末之躯,岂敢劳动上神。”
玉离却执意放在她手中:“千年前救仙子于大泽之中,虽是举手之劳,也是有缘。如今仙子虽能得神威太子和云世子庇护,可保无虞,但终归不是万全。”
素衣不好再辞,便小心接过灵珠,贴身收好。
雷隐一看她收了玉离的灵珠,立刻铁青了脸,一拂衣袖,自化为轻烟远遁而去了。
云衍向景阳使了个眼色,便乘风去追雷隐。
景阳忙上前道:“上神在此,徒儿可如实说,愿回云华山,还是留在此处?”
素衣低头微一沉吟,便坚定道:“小仙愿留在此处。”
玉离微笑道:“此处有上仙护佑,倒是稳妥。”他又转向碧叶,却已是满面寒霜:“掌事且回去吧,今后没有本座的吩咐,不要再来相扰。”
碧叶知今日时机不好,不敢忤逆,只得老老实实的回过一声:“是,”便不得已驾云远去了。”
玉离又望了一眼素衣,轻叹一声,容色上已皆是落寞伤感之意:“仙子好生保重。他日有缘再逢。”
他脚下云雾渐生,青鸟一见云雾立刻呼啸而来。
素衣仰慕他千年,本以为他高高在上,此生无法靠近,不料今日意外相见却是这番情景。眼下见他一脸哀伤之色,知道他怀念清吟,忙又上前说道:“上神莫要难过。我在云华山中时,曾偶然听见碧叶与花王讲,仙主清吟在时,感念上神痴心长伴,每在佛前祈愿时,不只祈求佛祖护佑迦利尊者,也每每祈愿护佑上神您如意喜乐。如今仙主虽不在,想来定然不愿意见您和迦利尊者忧伤沉沦。”
玉离乘坐在青鸟之上,微微一笑:“本座定不负仙子好言相慰之心。”
青鸟的满身翠羽在金色的骄阳下折射出漫天碧色,玉离通身的白衣也被染上了翠色。
素衣仰望着他在碧云中渐渐隐去,许久之后方收回视线,待将心情平复下来,方想起什么来,自言自语道:“今日之事可不能让小五知道,还有这颗珠子,不然又要和我闹起来。”
景阳叹道:“晚了,怕他早已知晓。”
素衣忙四处张望:“小五来了,他在哪里?”
“刚生气往太子殿下的竹屋跑去了。”
“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
素衣说着,立刻往小屋奔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