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上了路,西子悠和太子遥骑马在前,太子遥的侍卫们一共十五人,正好紧紧围绕在他们和马车的周围。为了让西子婧少受苦,一行人取道皇城向峋疆的官道,快马加鞭共需大约三日才能到达,再算上之前在家中用去的两天,西子婧那时便到了关键时刻。
太子遥虽表现沉稳,但内心很是不安,觉得这一路并不会那么顺利。
“子悠,我们走官道能来得及吗?”他们在中途歇马的时候,慕无心撩起马车的帘子问道。
“只要我们到达时,能顺利找到我们要见的人。”
“谁是我们要见的人?”太子遥挥开折扇,举过头顶,遮住艳阳,望向几百里外的那片阴暗乌云环绕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不过就请殿下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西子悠说得胸有成竹的样子,扭头看了看坐在车中的慕无心,单眨了下左眼。
“和小子悠出来办事,最需要的恐怕便是好心态了。”慕无心打趣的口吻让西子悠不由得笑了起来。
“非也非也,我是断定他们有所求,又怎能不主动寻我们呢?”西子悠走近其他两人,明显压低了声音说道,“更何况,我们身边也有他们的眼线呢。”
太子遥一闪而过的蹙眉被慕无心抓了个正着。
“太子殿下,看来带这么多人来,不是什么好事。”
“无心姑娘怕了?”太子遥报以一个冷漠的微笑。
“我倒是赌他们在到达峋疆之前不会下手。更何况,太子殿下武艺卓绝,定会保护我们三人吧?”
“那是自然。都休息够了吧,继续上路。”太子遥一跃上马,招呼自己的手下,准备继续前行。
随后的这段路,三人各有心事。
西子悠其实撒了谎,他没任何证据证明随行之人会有内奸,甚至都不敢奢望太子遥能相信他这番话,但他清楚太子遥,只要这话让他谨慎起来,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他希望他们三人之间达成起码的共识:危险离得越近,人就会靠的越近,这是本能的选择。他偷瞄了一下太子遥,看着他一一在心中清点了自己的部下,随后抬眼朝向前路。
慕无心对西子悠这话无任何看法,她在琢磨西子悠说的那句:“他们有求于我们”,本来是我们有求于他们,想要迷花族拿出解药,为何西子悠却如此有恃无恐,迷花族难道真得在等待他们的到来吗?
太子遥在心里琢磨着同行的每一个侍卫,他们都曾与他经历过艰难万险,难道真的有人是奸细?
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路上意外得很顺利。他们在晚上安全得落脚于一路上最后的一个繁华集市。太子遥觉得夜晚再行进,太危险了。西子悠表示同意,希望大家都能好好休息,明日能加快前行。
慕无心说要去集市上逛逛,剩下西子悠和太子遥守在西子婧身边。他们选了客栈极佳的一个房间,打开窗能看到集市最繁华的一段。
这座小城和皇城很不相同,没有皇城的那种喧闹。集市沿河而建,河边的树上挂着红色的丝带和彩色的灯笼,当地的百姓和服装各异的外来商人穿过街市,相互问好,有时还会停下来唠唠最近新进的商品和遇到的奇闻轶事。
在河边有很多小孩轻轻将花灯捧入流水之中,高兴地一路小跑,追着属于自己的花灯,看着它们慢慢汇聚,朝着东方游走。
这里曾经是部落征战的人间炼狱,二十年前,有一人带着千军万马拯救了这座小城。那人便是上代的大将军——秦安国。
他是这里最受爱戴的人,在这个小城的中心,至今还立着他的石像。
即使秦安国在最后遭遇了那样不光彩的事情,这里的民众还是完全支持他,反而把那件事当做是朝廷的污点,而不是大将军本人的。
太子遥和西子悠坐在窗边的方桌旁,看着夜景,品着小城甘甜的美酒。太子遥慵懒地靠在长椅上,看着窗外的街景,一时想到在这个地方安度晚年是一件好事。但是他不能,所以他跟西子悠提了议。
“人生苦短,子悠有想过在一个类似于这样安静的地方度过余生吗?”
“还真的没有过,我从小习儒家之术,就是为了辅佐君王。”
“西丞相是一直这样期望你的吧?”
西子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继续说:“他可能都没有想到我能顺利从老师那里完成学业。”
“我已经想到你小时候是如何地顽皮了,相比而言,子泰实在是稳重地让人喜欢。”
“大哥除了每日板着脸以外,身上都是优点。”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与此同时,一阵淡淡的花香飘了进来。
“这味道……是牡丹。”西子悠屏息朝楼下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人群,在他们窗外驻足。黑衣女子将斗笠上的黑纱撩起,抬起头来朝西子悠看去。
“苏绾!太子殿下,关上窗户,我去去就来!”西子悠从窗口翻身而出,轻踏一楼的屋瓦,飞身而下。
太子遥即刻起身,将木窗关上,阻断花香随着清风传入室内。他在西子婧床边坐下,查看她的状况,西子婧脸上的表情更痛苦了。太子遥运转周身之气,将两指立在唇间,轻念口诀,两人身边生出一层薄薄的防护罩。
在护界之中,西子婧脸上痛苦的表情消失了,脸色竟也变好了些。反观太子遥,他额头上起了一层汗,汇聚成汗珠从他的鬓发前滚落。但太子遥功力不够,又行路疲惫,他坚持不了太久。
合上窗户,花香之味反而挥散不去。太子遥伸手一挥又将木窗打开,拿起桌上的折扇,轻扇几下,便已将花香集于风中,扇了出去。
这时,有人敲门。
“是谁?”
门外没人回答,却从门缝中塞进一封信来。太子遥瞬移至门口,开了个门缝,看到没人后,将门完全打开,再左右查看,人果然已经跑了。
信拿在手中,信封上潇洒工整地写着:太子遥亲启。他拆开信封,看到上面简简单单六字:别相信任何人。
西子悠太确定那个身影是谁了,那双深刻的紫眸,满含着的温柔掩盖下她内心的阴暗。
她一定是苏绾。
一路追寻,路上行人很多,西子悠与路人擦肩摩踵将黑衣人追至小城城门之处,城门已经关了,她变慢了脚步,左右看看,似乎在寻找出城的其他之路。
西子悠快步赶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苏绾!你跑不了了!”
让西子悠万万没想到的是,转过身来,看到的人却是慕无心。
“子悠,你这么用力抓着我干嘛?”
“无心姑娘,对不住了。”西子悠猜想刚刚在街道上,便追丢了苏绾。但,这明显不可能。
“无妨,刚刚我听你喊我,苏绾?”
“对,我错将你认成了庭花阁的苏绾。”
“庭花阁的苏绾?”慕无心皱紧眉头,道出西子悠完全没想到的情况,“她与我曾是至交,但三年前便已服毒自尽,死在庭花阁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