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浚正在房间里整理书架，外面传来宋之照的声音，“哥，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宋之浚没有停下手中的事，朝门口喊道。
宋之照进来，看着宋之浚手中不停地忙活，又看见了书桌上的那张照片，高考那一年的三月，他们一行人到灵泉山看桃花。宋之照细细地看起来，这才发现，原来，宋之浚和方池挨得那么近，眼中的笑意很深很深。
“你这是要搬家的架势？”宋之照还不知道宋之浚和方池在外面一起。
“没有，只是整理整理书籍。”宋之浚抬头，“你的留学准备得怎么样了？”
宋之照点头，“差不多了，我打算过了六月再走。”
“六月？”宋之浚不禁好奇，“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没有，就想在家里多陪陪爸，还有你。”宋之照看着书桌上的资料，有关美国学习？
“这是什么？”宋之照拿起资料，“你想去美国学习？你不是在读研吗？”
宋之浚起身，拿过资料，夹在书中，“我在锦师大读了五年，想去其他地方看看，感受不同的文化氛围。”
“你读文学，若是想要学习，不应该去欧洲吗，文艺复兴可是从意大利各城邦兴起，扩展到欧洲各国。”宋之照不明，“你去美国干嘛？半张纸都写得完的国家，能有什么历史文化。”
“我比你清楚。”宋之浚轻声道，“小照，你别管了。”
宋之照不吭声，他看着还在不停整理收拾东西的哥哥，“爸爸知道吗？”
“学习是好事，怎么？只兴你去日本留学，就不许我去？”宋之浚语气不善，就算宋程断了他的经济来源，这么些年，他存了个小金库，至少能维持两年左右的生计。
“我说，你和方池的事，他知道吗？”宋之照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宋之浚的书也掉到地上，那张书签散落出来。
宋之照捡起书签，那是方池写的自我介绍，他递到宋之浚跟前。宋之浚手指有些微颤，“你，都知道了？”
“所以，你要去美国，是为了他？”宋之照听唐书惠提起，方池要在六月份去纽约参加篮球选秀，“大哥，你真是任性啊！”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宋之浚看着宋之照的眼睛深处，“小照，你喜欢过谁吗？”
喜欢？宋之照有一时的恍惚，他好像没有，身边除了大哥就是袁顾、钱秋雁这些人，他似乎没有那种少男的悸动和暧昧。
“你喜欢谁不好呢？非要喜欢他？”宋之照叹口气，“遭旁人辱骂，受世俗唾弃，你想好了吗？你能承受吗？你们会情比金坚、共赴磨难吗？”
“小照！”宋之浚软下声来，他试图冷静地跟自己弟弟谈谈，“这些都我明白，我也很高兴，你理解大哥。”
“我不理解。”宋之照突然发飙，“早知道那次见到你们一起逛街买眼镜，我就该阻拦，把你这愚蠢错误冲动的感情扼杀在摇篮里。”
“你果真跟踪我？”宋之浚惊讶。
“是你先答应带我和袁顾学习，却因为方池而放我们鸽子。”宋之照说起那年的事，“我们俩因为好奇才跟着你去了春希路。”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跟他？”宋之浚气得胸闷。
“不，当时我俩并不在意，以为你们只是感情深厚的校友。”宋之照又说，“零八年通化郡地震，你为了他不顾自身危险跑去当志愿者；你让他来家里过年；还有昨天，在日料店。”
“看来书惠和秋雁姐他们也是知情人，”宋之照笑起来，“我这个亲弟弟还被蒙在鼓里。”
“所以，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宋之浚坐在椅子上，“要代表爷爷和爸爸，投反对票。”
“我们反对有用吗？”宋之照靠在书桌边，“美国你就别去了，好好待在益州吧，随随便便找个女生结婚生小孩，做你该做的事。若是一定要跟方池来往，那就别让人瞧见。”
“他见不得光吗，凭什么不让人瞧见？”宋之浚伸手按住宋之照的肩头，“我做事轮不到你来教。”
“大哥，你好好想想清楚吧，这事，我暂时不会告诉爸爸和爷爷。”说着，宋之照推开宋之浚的手，“你是大人了，得学会取舍，别因为一个方池放弃整个家族，还有集团。”
“你想要，全拿去就是。”宋之浚狠狠地关上房门，陷入无尽的沉思。
宋之照回到房间，莫名有些疲惫，宋程一个心想要挣脱赵家的束缚，肖芸去世后，宋家更是缺少在集团核心层的人员。宋之浚一直是与世无争，宁愿当老师也不愿去嘉誉上班，只有宋之照按着爷爷的要求，学习留学再回来继承家业。他们忘了，或许连宋之照自己也忘了，曾经他也是有梦想的人。
宋之照拿出手机，发了个微信出去，宋之浚是绝对不能去美国，离开蜀地都不行，既然根源出在方池，那就解决核心问题。
宋之照不是第一次走进嘉誉集团的大楼，只不过这次的心情跟以往不一样。宋程的德泰公司是分管教育和生物科技那块，办公室在九楼十楼。
“爸，”宋之照径直来到宋程的办公室，坐到椅子上，“你找我什么事？”
“等下，”宋程抬手，又拿起电话拨号，“让余秘书进来一下。”
余琴是肖芸前两年招的秘书，做事认真而且负责，最主要她是西化医大制药科的学生，在校就是学霸，宋之照也略有耳闻。
“宋总，”余琴进来，余下里拿着一叠资料，“这是你要的资料，实验还在初步进行中，有些器材不达标。”
宋程把资料递给宋之照，又示意余琴，“肖总不在了，但研究还是要持续做下去，小余，你是研究项目的骨干，一定要稳住大家，知道吗？”
余琴点头，朝宋之照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宋之照看了看资料，抬头，“爸，为什么是大巴山？”
“因为我们宋家先祖就在那里，”宋程起身，点燃一支烟，拉开百叶窗，“四十多年前，你爷爷跟着袁述和赵渝离开大巴山，来到益州。”
“那他们说的那个诅咒？”宋之照又问。
“你信吗？”宋程转身，他其实是相信的，只不过他半生都在抗争，想摆脱这个宿命而已。
“爸，哥哥想去美国。”宋之照抬头，他的眼中好像多了些狠戾。
“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由着他，但是···”宋程顿了一下，声音悠长又远，“他不能离开蜀地，否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