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过话说回来啊……你现在还想你的那个初恋女友么？”

说到彼此间的暧昧关系，叶凌云忽然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他之前听罗辰薇说到过她对林沭阳也有过类似的感觉，于是便打算趁着这个话题来问问这位当事人的想法。

“你是说辰薇学姐么？—朦胧的情愫现在倒是散得差不多了，不过思念倒是一直都在。”

林沭阳回答道，“我很感激她作为先遣者时为我开的先智、也很享受那会儿的朦胧依恋。—不过你要是想让她接着过来陪我的话，恐怕我得提前说声拒绝了。”

“是因为缇娜的缘故么？”叶凌云问。

“这是其中之一。—还有就是…我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对学姐的紊乱意志做手脚。”

林沭阳道出了自己真正的担忧：

“要说的话……之前我之所以能够帮助那些姑娘们重返正常，是因为她们本身的意志就非常坚韧顽强、需要的就仅仅只是一个能为她们点明道途的引导者；

“而辰薇姐…恕我技拙，我实在是有些拿不准她的脉：

“她的魂魄本身虽然和缇娜和狍子们一样，但却更像是被某种意志强行挽留在了这副躯体里。虽然看上去活力盎然，但实际上的灵魂生命力却如水中的浮萍那样吹弹可散。”

林沭阳说道：

“不过我相信你让她作为我的第一位引导者肯定是有更进一层的深意的，所以我才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用我的柔情打开了她的锁、帮助她更好的审视自己内心这重复杂且矛盾的存在、让她得以成就更好的自己。—

“我想她在陪伴结束之后，也有说过自己也从我这儿获益匪浅吧？”

“嗯，她的确这么说过。”

叶凌云点了点头，“她甚至还罕见地表达过自己对于这尘世的不舍、以及对你这份情谊的珍惜。—她之前其实都压根儿不在乎这些的。”

“嗯我知道。—作为一个母亲被狂信徒残忍杀害、童年都在那座孤岛孤儿院度过的受害者来说的话，能说出那些话也证明她的确是把我这个小学弟当成她的挚友了……”

林沭阳叹道：“然而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在意她之前的那些经历。—因为我感觉学姐好像是我们这一批人里待遇最差的一个。”

“你看出来了？”叶凌云倒也没有惊异于林沭阳这种异于常人的觉察能力。

“也不说是‘看出来’了吧。只是我觉得辰薇姐她，好像并没有完全融入进我们的这个圈子里面来—尽管我们都是群习惯于‘真心换真心’原则的童叟无欺流浪汉。”

“哦~看来我对你来说，就是个大号的丐帮帮主咯？”叶凌云尽管知道林沭阳所指何意，但还是顺着话打趣道。

“不是的啦先生，就算是丐帮也没有办法联系朝廷、带着人家禁军办这种扫清魔教的大事儿吧？”

林沭阳便用比喻还击他的比喻：

“我只是觉得…在我们这种明摆着就是温暖大家庭的集体里，她似乎是由于根植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自卑和温柔，而选择与我们刻意保持距离的失心女孩儿。—就算我们的邀约再热情、想法再怎么独辟蹊径，她都不会选择融入我们。—

“因为她怕我们为她这个‘贱人’伤心、为她这个‘傀儡’忧愁、为她这个‘大号废物’的安危而奋不顾身。”

“那你想知道……她为何会成为这种别扭样子的么？”叶凌云问林沭阳。

“当然。我本来就一直都想问这个问题的。”林沭阳答道。

“那好。—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叶凌云说着，道出了一段稍显晦涩的故事：

“十几年前一处教区的周围，住着一对因父母双亡而不得已流亡的姐妹，每日都依靠着教会的施舍度日。”

“嗯。”

林沭阳紧接着便翻译出了这段加密内容的原文：

罗辰薇和他的姐姐或者妹妹，一起生活在一处远离教区的地方—也就是那个孤儿院里，靠着里面的人的施舍勉强度日。

“虽然居无定所是件很艰难的事情，但她们还是很享受自己这种虽然不受羁绊的生活—至少不用在狂信徒的铁蹄之下苟延残喘，不仅可以锻炼身体、而且还有免费的专业医护团队为她们保驾护航。”

这一段看似冲突的话语的翻译是：

她们在那里除了彼此以外，没有任何依靠；而且还会时不时地被其他同学霸凌、享受无限自卫的权力。

而且她们还被里面的医护人员特意检测并剪辑了基因，使得她们得以更好地适应生理改造和各项试验所带来的副作用和痛楚—

不过这里，我觉着应该是“在她们身上开刀、把她们慢慢引导成异能者”—

或者说“怪物”，会更加贴切一些。—

“不过事情很快便出现了转变，原因是一位贵族家的大小姐找寻她的仆从时，偶然路过了这里。”

后来代表主办方意志的萧大小姐来了。

她在选走了她的管家—血族关皓先生的同时，被他们在实验室里的生存环境、和家族正在紧锣密鼓进行着的计划给震惊到了。

“‘好可怜的一对姐妹啊！’大小姐感叹着离开了，但在坐在车上时却拨通了她一位同窗挚友的电话。”

萧逸萱虽然很想改善她们的境况，但却无从下手。

于是她便自作主张、把这则消息告诉了她的好朋友叶凌云。

“她的那位挚友听说了后，便也驱车前往了这对姐妹的所在地。在与她们进行了一番友好的会面、顺带着填饱了她们饥饿已久的肚子和久未逢甘霖滋润的心灵之后，他想出了一个解开这道难题的完美方程式。”

然后叶凌云凭着他的股东身份进去探望，虽然友善地以贵宾之礼招待了她们、完成了初步的侦查和取证，但他却觉得这种问题的解决方式并不一定要通过先行带走她们才能实现。

于是，在给了她们“重获自由”的郑重承诺后，叶凌云便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喂元首先生，我又发现了一对好材料，麻烦你帮我收一下哈~’他给自己的一位结拜兄弟—元首先生打去这样了电话。虽然没有提到带她们离开，但小少爷相信这位兄弟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把事情告知了自己的心腹—

南区元首卢毓恩先生，希望他可以代自己完成这项工作：

因为叶凌云其实并不是计划内人员，所以可供他进行的操作有限；不像这位元首先生，就算是把她们当场捏死都不会有人持反对意见。

“然后元首便去了，把她们这对姐妹花接回了他的皇宫；之后她们便见到了之前那位承诺给予她们自由的小少爷。”

之后卢先生非常轻松地把她们给带离了那处培养设施、并向叶凌云先生本人复命。

“‘诶，是你？’妹妹很是惊讶。‘没错，这就是我的计谋。’小少爷微笑着回答她道。”—

—“不过你知道……她姐姐现在在哪儿么？”

然而说到这里，叶凌云却向林沭阳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总不会还在元首那儿吧？”林沭阳自然是见人知结局。

“没错。—她姐姐看上了莫愁的豪迈与亲切；而辰薇则看中了我在与她们谈话时所展露出的那种温柔与温暖。”

叶凌云回答道：

“—之后她们姐妹便以此分道扬镳，开启了各自的生活。—完了。”

“完了？”林沭阳歪头冒了个问号。

“是啊。之后那妹妹不就和你碰上面了嘛？—”

叶凌云白了林沭阳一眼：

“不过我那会儿其实也都是让我家里人帮忙打理她的生活起居的—

“而且由于当时那些能够为她进行诊断的大型器械都还没运载到位的缘故，也没有去解决她由于身体被那些天杀的研究员们瞎调乱整而七荤八素的灵魂问题。”

“那这么说……我和她的相遇，其实只是一个意外咯？”林沭阳很庆幸自己当初没因为这个问题而选择疏远罗辰薇。

因为罗辰薇印象中的那个叶凌云，真的不是自己所能比拟得了的……—

还有，我很理解你这种做法。

毕竟当时的情况太过混乱，让你家里人去照顾她反而是一种最为稳妥的安排。

“当然，纯属是海鸟与鱼之间的关系。”

而且很高兴你能理解我兄弟，就知你靠得住！—

叶凌云说着，拍了下林沭阳的肩膀：

“所以你要是还想追她的话就跟我说，我一定帮你把场面做到最好！”

你可别这么取笑我啊老哥，我可不是那种喜欢绿自家小可爱的男人！

帮她是我的本分和情分，但想硬凑CP什么的，你可想都别想啊！

然而林沭阳还是没有就此妥协：

“妻子的话我只要我家缇娜就足够了，学姐的话…请您还是另寻高明吧，我承认我没这个实力—更没这个可以揽这瓷器活的金刚钻！”

“成吧。”

见林沭阳郎心似铁，叶凌云也不打算继续说媒了：

“不过她那天要是成花了，你可就永远都看不到了啊我先跟你说好！—”

“啊？学姐她怎么会？！……”林沭阳听到这个晴空霹雳，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他之前也预见过这种情景，没想到竟然……—

“这是我在进行数据演算时推导出了一个既定路线，也是她病情足够恶化时的最终结局。”

叶凌云回答他道：

“这并非是我们不想救她，而是人魔混血的她觉得这世间已经不值得她继续留恋下去了：

“她所珍视的一切都已成灰作土，所以她也打算就这么带着孤独的枷锁、继续活一天算一天了。”

“那这…—你们真的就没办法了么？”

听到自家学姐的这种消极情绪真的在自己走后竟会变成如此地步，林沭阳在担忧之余又有些于心不忍。

“有，但是于事无补。”

叶凌云回答林沭阳：

“除非我们甘愿创造出另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怨灵，不然她就的肉身只会化为一朵轻盈的小花儿、消逝在灿烂的朝阳之中。”

“嗯……—”

还真就和我那天预知梦里的情境……

不谋而合了啊！

“而要是我们使用极端措施、帮助她强行消弭创伤，那么她就会由于过不去那道坎儿而像梦忆一样，选择宁折不弯、拆掉她原本已经合二为一的灵魂。”

叶凌云接着说道：

“她内心强烈到无法被真情感化的自卑，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接受这样的救赎—她这样卑微如尘埃的‘贱人’，根本不配拥有此等奢侈的殊荣。

“所以说，其实是她亲手把自己奉献给了深渊，而不是那深邃的深渊将她的一切贪婪地吞噬殆尽。”

“嗯，极为相似的两个人……但却彼此不同……”

而这，也是令林沭阳感到头疼的问题：

因为罗梦忆和罗辰薇是“病出同门”、但具体观念却不尽相同的一对病友，所以他就很害怕这两种内核不同的人吵起来、然后在给他来一场必须分出个你死我亡的战斗。—

虽然之前的小范围接触时收到的回馈很好，但他不敢保证这个倔强的异能者战士在原则问题上，会与另一位倔强程度同样—甚至远超自己的恶魔人达成一致。

所以与罗梦忆近乎形影不离的林沭阳所纠结的其实就只是这最为关键一点、而这也就间接造成了现在罗辰薇本人也不太愿意再见到他的现状。

“所以我才会选择你作为我的代言人小子。—为了这对理应得到救赎的灵魂。”叶凌云轻声道。

“嗯……”林沭阳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也做好决定了。—”

但叶凌云又接着说道：

“如果辰薇这次没能挺过来，我会遵照我和她之前说好的那样，把她的残魂放置到我和她都最喜欢的那个花园里。—至少她能在哪里，得到些许的安心和慰藉。

“不过你家梦忆那边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她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对你彻底死心的。—

“温柔如我们的她肯定知道：你身为一个心理医师，已经把事情做到你力所能及的完美水平了。

“—而对于你这种不计成本、乃至牺牲自我的付出，所有的感激溢美之词都实在是太过无力。”

“所以你才选择把她们送给了我，让我这辈子都能好好宠爱这两个团宠—你最完美的骄傲和最那朵为脆弱的蔷薇……”林沭阳轻声附和道。

那……

我想是时候了……！—

“是啊。—果然他只会把最难整得那个给我，她姐姐就相对来说容易多了。—”

叶凌云随口切了个换题，接着调整回了情绪：

“你应该知道，她还有个姐姐的吧？”

“这个的话……我倒是真不太清楚，之前虽然没在你们哪儿探到这些记忆。”林沭阳摇了摇头。

“她姐姐现在在元首那儿充当他的头牌兼赏金猎手。—你家辰薇姐目前也在。”

“嗯，这我倒是知道。”林沭阳知道罗辰薇现在所任的职务。

“然后……为了亲自验证你的能力，元首便把她给指派过来、抽查一下你的忠诚度。—这我想你应该也已经前瞻到了吧？”

“这……—事情倒是前瞻到了，但这人没有。”雯雯姐只说那是只魅魔来的。

“你可以稍微听我说说她—既然我们这次正好提到她了。”

叶凌云说着，便开始了他的介绍：

“她呢，是元首目前最为宠信的一位宠姬，当年也是凭着自己的实力独占鳌头的存在。—

“作为两姐妹中恶魔血统较多的那位，虽然接受过部分改造，但最终还是接受了改造的基础成果、成为了一个被扩张了部分感知和肌体运动能力的高级魅魔。”

“嗯…看来她还挺会取其精华的啊……”林沭阳点头分析道。

“是啊，她向来如此。—就像她当时跳的那支舞一样……”

叶凌云喃喃了一句，“总之要跟她对的话不要太紧张、就像一般的朋友关系就行。—太远或者太近都会引起她的怀疑的。”

“嗯，我知道的……”林沭阳点了点头。

“她可没辰薇那么纯情，风尘的气息早已把她撕毁重铸、如今的她只在乎杯中的清酒和兜里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