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语一直以为陈沐阳是一个不解风情之人,虽然很勤快,厨艺也让人很满意,但总觉得日子缺乏了一点情趣,多多少少会有点失落感。
直到这年冬天,陈沐阳进城去拉玉米和麦麸皮回来的这天傍晚,程菲语准备煮晚饭之时,打开冰箱,看到了一张小纸条:~~你在我心里,它在锅里。
转身走向灶台旁,满怀期待地揭开小锅盖一瞧,又是一张小纸条:~~人在斩马崖,心在饮马溪。
程菲语一阵风似的冲出厨房,穿过小木桥,往小溪跑去。搜索了一番,在经常洗衣服的那个位置的水底下,发现一块溪石压着一张小纸条:~~在冬日里积蓄力量,在春天里生根发芽。
这句话把程菲语弄糊涂了:“冬日里?春天里?什么鬼?”。
程菲语手拿着这张湿漉漉的小纸条,坐在溪旁的石头上苦思冥想起来:~~俩人第一次碰面,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季节。将它比喻为“冬日里”勉强说得过去。
但“春天里”又作何解释?今年春节期间,这个臭男人一直都在卖弄他的厨艺。难道这个“鬼”出在厨房里???
程菲语带着一丝浅笑,重回厨房,翻箱倒柜了一遍之后,终于在一只空水桶的底下压着一张小纸条:~~你有多聪明,玉兰花就有多美。
程菲语第一次体会到了猜谜语的乐趣:“什么礼物嘛?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这回简单多了,整片山谷,只有厨房外面这几棵白玉兰花,在树头转了几圈,都没有发现异象,光溜溜的树干也没可能藏有东西,树头周边的泥土也没有翻动的痕迹。
程菲语抓过长发辫,缠在手指上绕呀绕:~~难道在树顶吗?
昂起头细细扫了几棵树冠一遍,也不见藏有什么东西。
程菲语依偎在树干上,细细斟酌起这句话的意思,百思不得其解。正当她心里开始有点烦躁之际,不经意间一扭头,看见对面小溪旁她的专用洗澡房的房门上贴着一张五A纸:~~蓦然回首,原来在这里!
程菲语哑语失笑:~~这臭男人,也太可爱了。
匆匆赶过去,在洗澡房四周搜寻起来,在小房子的背后看见一溜儿排着一大堆的大花盘,在一个花盘里放着几包花种。
有牡丹,芍药,芙蓉,月季,山茶花,夜来香,白玫瑰,杜鹃等。
“臭男人,难道你不知道我只钟情于荷花吗?”,程菲语轻抚着这几小包花种,双眼泛红。
程菲语拿着一只塑胶盘子,将这堆花种端回睡房。稍稍疏理了一下头绪,往鱼塘方向走去。
远远便看见陈沐阳正忙着给两千只大鹅喂食,忽然之间觉得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实在不合时宜,连忙转过身去,往厨房方向走去。
感情这件事情,从来都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而是用行动渗透进日常生活当中去。
许多时候,发现对方的存在之时,感情这颗种子早已埋在了彼此的心田里,直到生根发芽之时,才醒悟过来,自己的生活里到处是对方的影子。
即使喝一杯水,呈现在脑海里的也是那幅煮茶论道、促膝长谈的画面。
那怕遇见一块石头,一棵草木,第一时间里想起的依然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依旧是昔日经历过的那些点点滴滴。
为了可以长相厮守,追随你的步调,择一城终老。
因为有你,这座城市才会如此的美好。
找不到任何借口,去抗拒微风般的温柔,敞开心扉,尽是与你有关的千丝万缕。非要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只能归咎于你的存在便是天长地久!
生活难吗?柴米油盐酱醋茶,人生浪漫吗?世界里只有手牵着手的两个人。
程菲语虽然在淘米煮饭,脑子里却不自觉地胡思乱想起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迷恋上了这种如沐春风的小日子。
在那举手投足之间,在那稍纵即逝的一抹偷笑之时,程菲语总算体会到了被快乐与幸福围绕在身边的人该有多幸运!
心有多甜蜜,生活就有多美妙。
“在傻笑什么?”,不知什么时候,陈沐阳已经忙完农活,回来等吃饭了。
程菲语此刻才发现自己的脸隐隐在发烫:“这么快就回来啦,还没有炒菜呢!”。
陈沐阳将衣袖卷了起来:“还早吗?快八点啦。”。
程菲语忍不住扭头瞧了一眼挂钟,懊恼不已:~~这下丢脸丢到家了!
幸好陈沐阳只顾着动手洗菜,没留意到程菲语这副窘境:“嗯!鲜葱、芫茜爆炒腊鸭,特下饭哟。再来一道腊肉炒芥兰。哇塞!这种小日子美得不要不要的。”。
程菲语只顾低着头在煤气灶台上打火烧油锅,不敢再多说几句话,害怕被陈沐阳看出了端倪。
陈沐阳一如往常地询问了一句:“程菲语,今天去参加婚宴,带回什么新鲜事没有?分享一下如何?”。
程菲语渐已恢复了神态:“能有什么新鲜事,还不是老样子。只是今天我顺便回了一趟家。”。
陈沐阳有点疑惑不解:“说来也真是奇怪,我在这里呆了快一年多时间了,怎么没见你爸妈他们来探望过你呢?还有你的小弟也真是的,亏你一直都这么疼爱他,这么久了,一次都没有来过。”。
程菲语能理解家人这么做的苦衷:“他们不来,是因为不愿让我左右为难!”。
“此话怎讲?”,陈沐阳将姜、葱、蒜、芫茜等佐料倒进油锅里。
程菲语简略地解释了一句:“因为我弟弟的老婆眼里只有钱,我爸妈和我弟不想给我添堵,干脆不跟我来往了呗。”。
“不是吧!我记得你之前和我提到过,你弟结婚的时候,你支助了好几百万呢。怎么会跟你这个大姑闹起意见来啦?”,陈沐阳边爆炒着腊鸭,边回应了一句。
程菲语摆开饭桌,将两只菜盘放在饭桌上面:“家教不好呗!臭坑出臭虫!最受气的还是我爸妈,天天甩脸色给我爸妈看。好像全世界都亏欠了她似的。”。
“娶到这样的女人,祸害三代人。”,陈沐阳将腊鸭盛在菜盘里,拿着小铁锅去清洗干净,再放在炉灶上,重新烧油锅。
程菲语给陈沐阳准备碗筷:“我弟的日子也不好过!对着这么一个欲壑难填的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陈沐阳将佐料放进油锅里翻炒了几下,再放几两的腊肉进去爆炒:“叫你弟尽早散伙为上策!娶这种女人进门,永远都别想家和万事兴。”。
程菲语边盛饭边嘀咕了一句:“难呀!孩子都几个月大了,单亲家庭的孩子更加没有快乐可言。”。
陈沐阳气愤难平地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让你弟搬过来跟咱们一起住!孩子由你来照顾。我就不信,夫妻分居三年之后,法院会不受理。”。
程菲语也有难言之隐:“让我弟搬过来住容易,但你能阻止得了人家三天两头找上门来闹事吗?”。
“事在人为罢了。叫你爸妈一起过来照看孩子,让你弟远走高飞!”,陈沐阳坚持早散伙早烧高香这个观点。
程菲语实在没料到陈沐阳对自己弟弟的终身幸福竟然会这么上心:“你不嫌弃我爸妈他们过来打扰了咱们的生活吗?”。
“程菲语,你这话说得太没水平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一家人和睦相处。我盼星星盼月亮,也渴望着能够为长辈尽一点孝道呢!我一听你弟媳把家里闹得永无宁日,我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陈沐阳将碎冰糖撒了一小把在芥兰上。
程菲语很感激陈沐阳的深明大义:“那我跟我弟通个电话,问问他的意见如何再作打算呗。”。
陈沐阳看见只有一个人的碗筷:“程菲语,你不吃饭了吗?”。
程菲语掏出手机,正准备给小弟打电话:“不吃啦!下午才吃过婚宴,还饱着呢。”。
陈沐阳也不再废话,闻着腊鸭的这股风味独特的香气,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地抗议起来喽。
程菲语将手机摁下了免提按键,不一会儿,话筒里便传来一个男青年的声音:“姐,找我有事吗?”。
程菲语贴近摆放在饭桌上的手机屏幕:“文山,我刚刚和陈沐阳讨论过了,认为你这种情况还是尽早离了才是上策。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程文山喊起委屈来:“姐,你是不知道!那个臭娘们死攥着咱们全家的经济大权不愿放手呢,否则的话,当初领完证没多久就想跟她散伙了。”。
程菲语知道这是一个无底洞,越早抽身,损失就越少:“算了吧!让她抱着那几个钱过日子呗!听姐一句劝,你把孩子交给爸妈,让咱们爸妈搬过来我这里住,你尽快跑路,走得越远越好!”。
“姐夫没意见吗?”,程文山嘀咕了一句。
程菲语尴尬至极,偷瞥了一眼正在吃饭的陈沐阳,发现他只顾着低头扒拉着饭碗:“文山,你怎么说话的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跟陈沐阳两人可是循规蹈矩的清白之人。”。
“得了吧!我就认这个姐夫!心肠又好,长得又帅,去哪里才找得到这么优秀的亲戚嘛。”,程文山反驳了一句。
程菲语不想跟他胡纠蛮缠:“先解决你自己的臭事再扯犊子吧!你自己的事情终究要由你自己来拍板。陈沐阳说了,他支持你尽早散伙,有什么困难我替你想办法。”。
“散啦!我宁愿出去做乞丐,也受不了这种没有尊严的日子。”,程文山已经受够了这种炼狱般的生活,只要能早日脱离苦海,一切皆可抛。
程菲语交待了一句:“你一定要记住,把孩子悄悄地抱过来给我,千万不要惊动了你家里那位武则天。”。
“明白!我呆会就把孩子送过来给你,然后出去找份工作熬上三五个年头再说。”,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程文山匆匆挂了电话。
陈沐阳将饭碗往桌子上一放,大步流星赶向隔壁闲置的房子,将乱七八糟的房间清理了起来。
“你清理房子干什么?”,程菲语不解地问了一句。
“呆会儿你弟过来,总要有一个地方落脚的吧!”,陈沐阳边收拾杂物边应和了一句。
程菲语辩解了一句:“我弟没说要在这里过夜呀,而且我也不同意他留下来过夜。”。
“为什么?”,陈沐阳一脸茫然地问道。
程菲语的理由很简单:“避免母老虎过来砸场子呗。我想过了,干脆走远一点,给我弟和我爸妈他们几口子在城市里租一套房子住算了。等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了之后再做打算。”。
陈沐阳觉得程菲语所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那行!你抓紧时间准备一下现金。呆会儿你弟一来,你陪他走一趟,把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再回来。”。
程菲语除了点头之外,发现说再多的语言都是多余的。人与人之间,能够互相理解已属不易,能够互相支持则是幸运之至。
物与类聚,人与群分!
雪中送炭的才叫亲戚,蹭吃蹭喝的那叫酒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