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说“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从牙牙学语就会了。而对于我来说,这两个称呼却变得难以启齿。
那天我是从学校哭着回来的,一路上边哭边跑,风儿吹打着脸庞,把眼泪吹着像水珠滴在了身上,模糊了视线。
“你这是干什么?”伯母大嗓门哄着道:“有什么好苦的?”
我还是用衣袖遮盖住脸,全班同学都知道了我没有爸爸了,妈妈也讨厌我才离开了我,我在同学之中抬不起头做人,我没有朋友,他们也不会跟我玩,他们说我穿姐姐的衣服,指着我说是丧门星,克死父亲又克死了奶奶,他们说我或者是浪费粮食死了是浪费空气,他们还说我本不应该出现在他们班级甚至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世界有什么错呢?
我虽然很多时候独来独往,也不跟他们打交道,他们却认为我是外星人,他们总是会用异样的阳光看我,更多时候他们会嘲笑我没有爸妈。
我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泪水只是不听话的往下流,我抑制不住大声的哭出来。
“你到底怎么了?”伯父放下碗筷问道。
我还是不敢告诉他们我每天在学校里经历的这些事,我也不想让他们为我操心。但是这种嘲讽,讥笑和辱骂对我来说并没有形成免疫,而是烙下了深深的印记,我会自卑,怀疑和否定。
“没......没事。”我擦了擦眼泪。
“是不是没考好啊?”
“是不是有同学欺负你?”
“是学校要买书了吗?”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问题问道,我知道他们在关心我,但是我不知道应该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回应他们。
“不是!”我大声吼道,这种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是我积压了很久很久的放纵。
伯母把筷子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手掌伸手就快要打向我,我没有躲开,只是紧闭双眼,我知道我已经冒犯了家规,对长辈大呼小叫。伯父起身帮我挡了一下说:“先吃饭。”
伯母加了一点菜转身离开了。
伯父偶尔看看我,又夹了肉到我碗里,我已经犯了一次家规了,我不能再犯第二次,我几乎是混着泪水直接咽下去的。实在吞不下去了,差点吐出来,我有多狼狈就有多讨厌。
饭后,伯父把我叫到了房间,给我准备了一个搓衣板,点了一根香火,
伯母命令道:“跪下!”
许久过后,空气似乎都要结冰了。
伯父蹲下来问我说:“你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事情,有困难你应该告诉我们,饭桌上是重要场合,不可以大呼小叫,尤其是对长辈,你知道吗?”我点点头,更加觉得难受。
“来,跟我说说,今天怎么了?”伯父说。
房间里没有吼叫,没有咆哮,也没有打骂。伯父把我牵了起来,擦了擦我的膝盖,这个世界上,我应该最信任他了,他会收养我,接受我,也会保护我。
“他们......他们说......我是没有爸爸妈妈的人......”我开始嚎啕大哭,控制不住情绪的哭。“他们说我是克星。”
我对这个世界我一无所知,也尽量的避免不必要的矛盾,因为我本身就长满刺,我怕我会扎到他们,可是,我也是人啊,我也有温度的肉体,也有一颗滚烫的心啊。我掩盖,遮蔽,躲躲闪闪。当有人掀开我的皮囊时,也会看见我伤痕累累。
伯父站起了身,原本对我满是关心变得愤怒起来。他的脸上仿佛写着“心疼”这两个字。
伯母走了进来说:“你怎么没有爸爸妈妈,跟着我们吃,跟着我们睡,跟着我们一起生活,我们待你就跟你的亲生父母一样,我们从来没有半点看不起你。”
伯父拿起搓衣板。
伯母继续说道:“从今天起,你就叫我们爸爸妈妈,不要叫伯父伯母了。跟姐姐和弟弟一样。”
她虽然嗓门是大了一点,但是我知道,这个时候,她有母亲刚强的一面,也有母亲伟大的一面,她可以接纳我所有的缺点,陋习,甚至我这个不是她掉下来的肉体,她待我如亲生孩子一般,照顾我生活的方方面面。
我已经很久没有叫过爸爸妈妈了,他们都离我很远很远,这让我怎么开口呢?
“先叫一个试试”伯母说。
我抬头看了看她,还是有些害怕。
“没关系,明天叫也行。”伯父说。
伯父还领着我去学校,穿着一双布鞋,鞋子上还有很多灰,走起路来还带风,真的像个穿了铠甲的超级英雄一样。
“谁?是谁说的?”他在教室里扫视了一下我们班的同学。
那个小男孩吓得不敢出声,伯父揪着那个同学的衣服说:“每个人都有父母,没有父母也就没有你,知道吗?”
“向她道歉。”伯父指了指我说。
那男孩死犟,昂起了脖子,看上去一副很能打的样子。伯父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他平时不太爱说话,但那时我知道,他是想保护我的。
他还告诫那个男孩说:“都是同学一场,以后不许再说了,听见了吗?”他还想让我们牵手和言,我们彼此都拒绝了。
从小到大我就被欺负,变得软弱,无助,也沉默,因为会更加自卑和内向。
晚上睡觉的时候,姐姐跟我说:“你不用害怕什么,每个人都有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也是你的爸爸妈妈。”
接纳与被接纳都需要很大的勇气,没有什么敬茶的环节,从那天以后,我有了第二个爸爸妈妈,他们是养育我的爸爸妈妈,我也在心里暗暗发誓,我顾海芸这辈子都不能忘记,有人为我遮风又挡雨,有人为我洗衣又做饭,还有人为我鼓励又鼓掌。
爸爸妈妈,本该是有着最亲最亲血缘关系的人,生我的父亲已故,生我的母亲已嫁,而我现在又有了养我的父亲和母亲,恩重如山,说千万句谢谢都不够,我将这份感激之情永远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