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程回到家，坐到沙发上，宋之照也从楼上下来。肖芸走后，宋之浚也三天两头不着家，再加上宋进住在青城山，蜀韵楼这么大栋房子就只有宋之照和宋程。而宋程更加难熬，再过一个多月，宋之照就要去日本留学，他就会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爸，阿姨已经做好饭了，”宋之照走到沙发跟前，叫宋程吃饭。
父子二人静悄悄地吃过饭，宋之照一直想找机会说什么，都被宋程的眼神给喝退了。终于，晚饭吃完，宋程泡了杯茶，放到茶几上，招呼宋之照，“过来坐坐。”
“你想说什么？”宋程按了按遥控器，打开电视，有点背景声音适合聊天。
“爸，我要跟你讲个事，”宋之照喝了口可乐，抬起眼皮看着宋程，“你先自己心理建设一下，要不吃点降压药？”
宋程不屑，“我又没高血压，吃什么降压药？”
“你小子不会是干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吧？”宋程绷直了身子，“我跟你讲，别指望老子保你，你去坐了牢，还有你大哥顶着。”
宋之照看着自己父亲，二人心有所通，竟笑了起来，“爸，大哥想去美国。”
“这我知道，你说过了。”宋程眯起眼，“把他护照、身份证和户口本一起收了，再把卡停掉就行，这个世界呀，没钱，寸步难行。”
“护照、身份证他早藏好了，还有，他的小金库在美国待上两年没问题。”宋之照把情况都摸清楚了，“你以为大哥当真是象牙塔里的小白莲？”
“所以没办法阻止他？”宋程抬眉，“你就这点手段？连你哥都斗不过？小照啊，我说过，他哪里都不能去。”
“爸，你认为他为什么一定要去美国？”宋之照又问，“为什么不是法国、英国、意大利？”
“你们年轻人，不就是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吗？”宋程轻哼一声，“想去感受人家美国的自由精神，什么人权之类。”
“你懂得挺多的。”宋之照竖起大拇指，“不过猜错了。”
“你现在学会跟你老子打哑谜是吧？”
“哪敢呀我，不过是先调节一下气氛，舒缓压力。”宋之照再抬头时，眼神也变了，“大哥去美国，是为了方池。”
“方池？”宋程的眼光与宋之照交汇起来。
“他们在一起多久我不知道，但绝非最近。”宋之照理了理时间顺序，“而且，大哥在娇子立交附近租了房，他不在家都是去了那里。”
宋程的脸色阴暗，肌肉有些抽动，“方池是吧，枉费我和你妈把他当成干儿子对待，居然把歪心思动到你哥头上。”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的好大儿缠上人家呢？”宋之照呛了声，还歪心思呢，人家都被你儿子吃干抹净了。
“你什么意思？”宋程此刻的表情，让宋之照觉得，他会杀了方池。
“字面意思。”宋之照将可乐罐扔进垃圾筒，“我猜想，这事我妈生前肯定也知道，而且还默许了。爸，你仔细回想回想，妈妈是否有提过或是表现过···”
宋程抱胸，肖芸时不时都会主动叫方池来打麻将，逛街也会叫二人陪着她。宋之照不在家的时候，方池俨然如儿子一般。
“爸，如果大哥不去美国，老老实实待在益州，你会同意他和方池吗？”宋之照问道。
“你觉得呢？”宋程反问，宋之照也是天真了一些。
“你的反应为什么如此平静？”宋之照还是有点讶异，“我还想着你会气得跳起来，先拿我出气。”
“无论他有什么个性或是想法，都不重要。”宋程的语气冷静地可怕，“因为我不会让他得偿所愿。”
“爸，”宋之照抬头，“我们做个交换吧？”
“那要看你拿什么来换？”
“你遂了大哥的意，让他和方池自生自灭。”宋之照站起来，“我来完成所有的事，包括宋家和赵家、嘉誉集团，所有。”
“你想清楚了？”宋程抬起头，“我可不会像你爷爷一样，守着他那虚无缥缈的承诺和使命。”
“当然，”父子二人的模子和神情简直太像了，而宋之照更多了些胜券在握的自信，“爸，你不需要去支持接受他们，不必理会就好。”
“难道我不该去弄死那畜生，勾走我儿子，还得看他俩卿卿我我？”宋程说着说着又来气了。
“你有什么气冲我撒就行，不过得等到两年后。”宋之照伸伸懒腰，最后一场积分赛过后，他就要去日本了。
“成交。”宋程也起身，“不过美国，他是万不能去，这事就算给你的入门考验吧，别让爸爸失望。”
“看来，你对大哥也不是毫不在意嘛？”宋之照的话戳中了宋程的心窝，他挥挥手，“去吧，一个人在外更要小心谨慎，我等你回来。”
看着宋程上楼的身影，宋之照忽然觉得他似乎苍老了些，更加孤寂。宋之照坐到沙发上，抽出一支烟点燃，拿出手机。
“阿照，这个时间还不睡？”电话那头传来袁顾小心翼翼的声音。
袁顾入伍快半年了，而宋之照也将留学日本，这样来看，二人几年都见不到。“你到底去当兵还是去做贼了？”
“我的小少爷，我现在是在厕所里跟你聊天呢。”袁顾又压低了声音，不能吵着其他战友。
“我去，感觉闻到味了，你真是恶心。”宋之照嫌弃不已。
“你现在越来越装了，学什么不好，学浚哥的洁癖，你有人家那文艺细胞吗？”袁顾跟宋之照的嘴仗从来不肯认输。
“我学他，算了吧，没那么大的胆。”宋之照自嘲起来，“上次灵泉山看桃花，你不是说方池像我哥的婆娘一样粘着他吗？”
“是啊，亲热得不得了，比我俩还亲。”袁顾说道。
“人家是货真价实的两口子。”宋之照口吐真言。
“呀！”袁顾一时拿手捂住自己的嘴，“真的假的？你可别跟我开玩笑，这事开不得。”
“嘁，你不知道，人家两个已经共筑爱巢、比翼连理了。”宋之照翘起二郎腿，吐了口烟。
“这浚哥的私生活，我也不便多作评论，”袁顾很理智，“他本就不是任性妄为、叛逆背道的人，他把方池纳入未来的人生规划，我相信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有意顶撞家庭，而是真真切切地想跟那个人在一起。”
过了一会，袁顾又说道，“阿照，浚哥已经很苦了，我们能做的就是不反对、就算沉默也好。”
“你怎么认定我要去反对，去破坏？”宋之照有些发脾气，袁顾居然曲解他的用心。
“我知道你不会，”袁顾的声音轻轻地，“因为他是你最爱的哥哥！”
是呀，宋之浚是他最爱的哥哥，宋家总要一个人出来抗下所有使命和责任，就让亲爱的哥哥潇洒自由。他，宋之照，就替哥哥来完成家庭的使命吧，即使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