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池跌坐在沙发上,此刻,他的脑袋嗡嗡嗡地,叶陵安喜欢男人?所以他知道自己和宋之浚之间的事,既无反对,还很顺利地认同了?
诸多事情一幕幕回想起来,方池认真地琢磨,自打他懂事起,除了杨敏他也没见过叶陵安身边有其他交好的女性,那年他追去鹏城机场,并没见到哪个女人。反而是有一个人,从他出生到现在,一直都在叶陵安与他的周围,那就是杨君。
“是杨叔叔?”方池埋着头,不知是在跟方萍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方萍又坐回沙发,她拿出一本相册,翻看起来,“是我太笨太蠢了,这些年,只要有杨君出现的时候,他的脸才会有开心、喜悦、委屈、无奈的表情。我没有见过他举止失礼、心情波动的时候,我原以为他就是冷血没有温度的人。”
“原来在那个人跟前,他会撒气,会肆意玩闹,像个小孩子一般。”方萍陷入回忆中,“我以为他一丝不苟,醉心工作,他只有在自己真正爱的人跟前才会露出原本面貌。”
方池看着那本相册,里面是叶陵安学生时代和早期工作时的照片,大合照里的他严肃正经。方池看着叶陵安在律所做助理时的照片,有杨君和方萍,另外一个小女生就是杨敏吧。
方池不由得想起自己钱包里和宋之浚的照片,叶陵安和杨君的状态和他们二人是多么相像呀!方萍眼中恨意未散,“小池,你不准去美国,也不准跟叶陵安再有联系,他能教你什么?让你离经叛道,让你为世俗不容,让你成为阴沟的地鼠蛆虫,让你毁掉自己的人生。”
“不是,不是这样。”方池摇头,他知道方萍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妈,你冷静一点,不是这样,无论哪种感情都是美好的,我们不能因为与常伦世俗相悖,便将他们打入地狱。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白对错,还有赤橙黄绿,五彩缤纷。如果你的眼中只有黑白只有灰,那人生又有什么乐趣?”
方萍瞳孔收缩,她的儿子何时变成这样?一定是被叶陵安教唆怂恿的,她的儿子一向都是循规蹈矩、安分守己。
“小池,你还小,不懂事,这种事是不道德、不可取的,别人会在你身后乱嚼舌根,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
“是爸爸的问题吗?”方池看着方萍,“爸爸事先欺瞒于你,不告知你真实取向就和你结婚生子,是他道德败坏?”
方萍不语,她没有告知方池全部的事实与真相,看着自己儿子的不信任,方萍无力感上涌,为何二十多年,儿子与她的心从没有在一处过。
“小池,他那样的人,你不觉得恶心可悲吗?”
方池摇摇头,他上前抱住方萍,多想轻轻告诉她,这种事无法控制,爱了就爱了。
“我如今才知道,从你出生一开始我就被蒙在鼓里。”方萍抹抹眼泪,“你知道吗?你的小名叫:小鱼。”
“为什么?”方池疑惑起来,小时候周围都是这样唤他,只不过后来长大了,叫小名便有些幼稚。
“你刚出生不久,我在坐月子,叶陵安就去办理出生证明。”方萍讲起来一些往事,“那时候他为了你的名字苦恼了好久,后来终于定下来,叫叶秋池。”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方池轻声念道,杨君是渝州人,原来叶陵安将对杨君的爱意全部倾注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我恨叶陵安,你是我的孩子,为什么变成他思念爱人的寄托?”方萍言语有恨也有怨,“现在回想起,他跟杨君带着你去南澳,去情人岛,去大芬,偶尔杨敏也跟着一起,在别人眼中那是多么幸福美好的一家呀。”
“而我,从来没有资格挤入他的生活,即使我们有着法律承认的那纸证明。”方萍卸去那身刺,靠在沙发上,她看着方池,“小池,在这世上妈妈只有你了,你要是去美国,我可怎么办呀?”
方池的泪早已挂满脸庞,眼睛红肿,此刻他不敢再多提一个字。纵是方萍有错,可她始终是自己的尊重母亲,如何能弃之于不顾。
“妈,”方池上前,抱住方萍的肩膀,“让我参加积分赛好吗?做人做事总得有始有终,而且我不一定能去美国,得看成绩的。”
“你还是想去美国,想跟叶陵安待一起?”方萍陡然怒火直上心头,“为什么?为什么总要和我对着干,为什么要他不要我?”
“我只是想去做自己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妈,难道我连追逐梦想的权利都没有吗?”方池起身,抹抹脸,母亲的爱像根绳子,越勒越紧,很快会窒息而亡。
方萍起身,抽起纸巾拧拧鼻涕,又擦擦脸,她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肯定就像巫婆一样令人憎恶。
“洗手间有镜子。”方池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
方萍提着包包,进了洗手间,嘭地一起关上门。正当方池揉着眉心,想着跟宋之浚打电话之时,洗手间里传来物品掉落的声音。
方池赶紧扔下手机,跑过去敲门,“妈,妈,怎么了?”
洗手间内没人应声,只听见更多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方池连忙打开门,眼前景象让他难过而害怕。洗手池中方萍的口红断了,粉饼盒也掉落,而地上是宋之浚与他的洗漱物品与毛巾。
方萍抬头,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方池,眼神有疑问也抱有期待,她直直地盯着自己儿子,嘴巴张了又张,却说不出一个字。
“妈?”方池明白了,纸包不住火,他原本就不打算隐瞒。
方萍推开方池,跑出洗手间,她在客厅环视一周,找到主卧,冲进去。方池反应过来,跟在后面,只见方萍在卧室内乱翻着,书桌上有张合照,衣柜里全是二人的衣服,挂得整齐有序。
方萍冲到床头柜,打开抽屉,“不要。”方池上前,冲着方萍喊道。
方萍回头,指着方池,“你就在那站着,别过来。”
方萍闭目,又缓缓睁开眼,安全套、润滑油、还有一些消炎药,方萍将那些东西全部扔到地上,捂住脑门,使劲摇头,“啊!”
“妈,妈。”方池上前,抱住方萍,“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你走开,你别挨着我。”方萍推开方池,将房内所有的东西全部扔到地上,又用脚踩,“你这个恶心的人,跟叶陵安一样,你们父子二人都令人作呕。”
“妈?”方池有些不可置信,他的母亲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方萍拿起床头柜上的钱包,打开,里面的照片让她气血冲上心头,她抽出那照片,手不住地颤抖。
“妈,我求你,还给我好不好?”方池伸手,又不敢上前。
方萍看着自己儿子,这张照片就是如他的性命一般珍贵,方萍无力地笑笑,将照片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