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池哭喊起来，他趴在地上，捡起那些碎屑，又抬头看着方萍，“妈，你不要这样，你不要。”
方萍跌倒在地，她的儿子，纵是到了如此境地，也不肯说自己错了。“既是已经毕业，马上就回鹏城，不准再跟姓宋的有任何来往，也不准再跟叶陵安有联系。”
“妈？”方池喊道。
“你别叫我，”方萍制止了方池接下来的话，“如果你当我是你妈，如果你还听我的话，那就马上立刻跟我回鹏城。”
“妈，待我参加最后一场比赛好不好？”方池哭起来。
方萍不语，她起身，站到窗台前，“妈？你干什么？”
方萍回头，苦涩地笑起来，这辈子她做人可真是失败，父母不亲，丈夫不爱，儿子不孝，最终落得孤家寡人。“小池，妈妈好累，妈妈这二十年来都在对你爸爸的怨恨中渡过，没有爱情，没有朋友，我现在只有你了，你真得要抛弃妈妈？”
“为了宋之浚那小子，与我，与整个世界为敌？”方萍摇摇头，“儿子，你想好了吗？在往后的日子里，你与他幸福温馨的时光，夹杂着世人的不解唾弃和你母亲的遗恨诅咒。”
“妈，你别这样好吗？我害怕。”方池喊道。
方萍性子尖锐敏感，她只会用威胁这一招，叶陵安不吃这一套，而方池却被牵制得死死。
“妈，情之事与男女无关，我不求你接受支持我们，但你能不能多给我们机会，多给我们时间，日子久了，你会发现，浚浚是世上最好的人，我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我。”
“你还是为了他，要抛弃自己的母亲？”方萍眼中除了失望还填上灰蒙蒙的阴影。
“妈，”方池想要朝前走，方萍吼住了他，“我说了你别过来。”
“妈，我求你了。”方池扑通一声跪下，“妈，不要让我离开他，好不好？”
“所以，你是要你妈妈死？”
“不不，”方池慌起来，他猛然摇头，“妈，你不要吓我，我求你了。”
“阿池。”宋之浚手中的袋子掉到地上，里面的水果、饮料全都掉落出来，原来他是想着去超市买些东西给方萍。
方池回头，那一脸的泪痕与痛苦，看得宋之浚心疼不已。他抱起方池，扶着他，又看向方萍，眼中尽是诚恳之意，“阿姨，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要跟他住在一起，是我强迫他。”
“浚浚？”方池有气无力地喊着。
“你别说话。”宋之浚看了眼方池，又继续道，“阿姨，请您让方池打完最后一场积分赛好吗？打球一直是他的梦想，能不能让他把这个梦做完？”
方萍看着宋之浚，那股气又涌上心头，就是这个人，把自己儿子带坏了，而且还想毁掉他。“你闭嘴，我应该早点看清你的真面目和企图，我儿子让你毁掉了，你还想怎么样？”
“阿姨？”宋之浚百口莫辩。
方萍有些不理智，她抓起桌上的黑白方形闹钟，朝宋之浚扔去。“嘶，”宋之浚没有躲开，他忍住痛，只是轻轻哼了一声。那闹钟砸在宋之浚的额头上，他的左额已经破皮，开始流血。
“浚浚，”方池惊呼起来，他不顾方萍脸色，跑去客厅拿来碘酒和纱布。“你是傻子吗，不躲开吗？”
“阿姨，”方池替宋之浚擦完碘酒，就被他挡掉手，“让小池打完这场积分赛吧，能去美国打球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
“阿姨，您有过理想吗？有过为之而拼命奋斗的人或事吗？”宋之浚声音低沉又充满安宁，“如果您有，就应该明白阿池的感受，人生很短，短到我们来不及去所有想去的地方，来不及和最爱的人携手到老。如果您不喜欢我，决意要反对我们之间的来往，我接受。”说着，宋之浚望向方池，“我不是不爱你，不是意志不坚定，只是不想你我往后的日子蒙上阴影，每夜梦靥缠身。”
“宋之浚，”方池叫住他，“你想中途退出？想逃跑？”
宋之浚摇摇头，“阿池，别操心其他的，你好好去打后天的比赛。”
“别怕，我会一直看着你。”宋之浚看着方池，又抱住他的肩膀，一如那年在锦城体院的球场一般。
“阿姨，”宋之浚抓起方池的手握在手中，感受他手心传来的温度，然后慢慢放开。“让方池好好休息吧，后天是最后一场积分赛。”
方萍所有的恶言恶语，泼到宋之浚身上犹如棉上挥拳，没讨到一点好，她依旧不说话。
宋之浚收拾着地上的物品，装进袋子放进衣柜，又把从超市买来的东西捡起来，放到茶几上。方池母子就看着他来来回回在房间和客厅收拾着，宋之浚又随便收拾几件衣服，“阿池，我今天回家去住。”
“阿姨，对不起，您不要再生方池的气了，全是我的错。”
方池看着宋之浚走出房间，追出去，“宋之浚。”
宋之浚拿起钥匙，没回头，方池声音发颤，“你不要我了？”
说着说着，方池的眼泪便滑落下来，“你知道的，如果你走，我是绝不会站在原地等你。”
“我不会离开，你也不必等。”宋之浚转身，看着方池，他笑了笑，“因为我会随着你的脚步，一直跟在你身边。”
方池上前，伸手抱住宋之浚，“只要与你一起走，这条路再多荆棘，我也不怕。”
宋之浚重重地点头，捏捏他的肩膀，“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
宋之浚提起包，转身快速离开，带上房门。他一路强忍着下了电梯，直到钻进车子，情绪再也崩不住，无声痛哭，泪流满面。
方池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这房子里全是宋之浚的身影和气息。往常，宋之浚也会隔三岔五地回蜀韵楼，但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般如永别。方萍走出来，看着自己儿子的魂魄丢了，不免又难过又愤恨，宋之浚这个男人是要把他儿子推入无间深渊呀！
“小池。”方萍轻轻喊他，方池只是抬起头淡淡地看着方萍，不答也不应。
“妈，你开心吗？满意吗？”方池眼中无神无光，望着天花板。
方萍抬手，想触碰方池的身体，最终缩回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