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马清从酒店的床上醒来。
他摘下蒙在自己眼睛上的布条，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这陌生的环境。他现在的太阳穴是突突的疼，他揉了揉太阳穴，挣扎着翻了个身。自己的胃里，就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灼烧，痛的让他穿不上气来。甚至，他的嘴里还有一股腥味让他作呕。
“怎么，醒了？？”
马清现在浑身上下就像是散架了一样，好像每一块骨头都不属于自己。他躺在床上听见大伯的声音，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一看见大伯马清就连忙问道：“大伯，那合同。”
马清现在根本顾不上自己，他首先关心的就是合同有没有签成功，他还能不能见到他的弟弟。
“成功了，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帮了我一个这么大的忙。”
大伯冲着他摇了摇手里的文件，他是个商人，现在他的目标完成了，整个人都身心舒畅。在他的观念里，不管这合同是用什么手段签成功的，反正这个文件能带给他巨大的利益。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能见到我弟弟了吗？”
马清坐在床上，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大伯，希望他不要食言。
“嗯，你先去卫生间洗洗身上，实在是太脏了。”
听见大伯这么一说，马清才发现自己全身赤裸一丝不挂，衣服都已经被撕的不成样子，散乱的洒落在地上，自己的身上全都是令人作呕的液体。
“嗯。”
马清强忍着身上的痛意，用床单将自己的身体包裹起来，光着脚往卫生间走去。尽管没有穿衣服，但是绝不将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暴露在阳光下，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又不是没看过，不至于。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这衣服是穿不了了，我在给你买一身。我晚点回来，你慢慢洗。”
大伯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自己搭在衣架上的衣服，对着马清说道。
“好”
事已至此，马清不愿意在说些什么，现在他只想自己安静一下，说服自己昨晚发生的事情。
咯嘣——
马清在卫生间里听着门关上的声音，他将裹在自己身上的床单丢到了地上。
他将淋浴的开关扭到最大，听着哗哗的水声，然后他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大哭起来。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马清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房间里边没人，就没有人能明白他的脆弱。巨大的水声盖过马清的哭声，他就这么抱着自己的膝盖赤着脚蹲在地上放声痛苦。
昨晚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往他的脑海中涌来，在那个夜店的包间里。自己经历了这两年从未经历的事情，尽管之前他们也做的很过分，但是这一次，他真的无法说服自己接受那些事情。
“马清啊，你怎么会这样呢——”
被人踩在脚下给别人垫脚，吃掉丢在地上的水果，跪在地上学狗叫，给老板舔鞋底，跟着女郎跳钢管舞，用嘴为大家开瓶盖。。。。。。。
他不知道昨晚自己还算是个人吗，到底，还算是个人吗？？
“妈妈，清清好想你啊，清清好想你啊——”
马清想起来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委屈和欺辱，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让自己为马军赎罪。明明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这些事情的后果都要让他承担？
“呜呜呜——”
马军拿起放在旁边的毛巾，不断搓洗着身上的污渍，好像将自己清洗干净了就可以当做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恶心，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自己作呕。
他疯狂的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就这么被水冲洗着，就算皮肤变得通红他也不肯停手。
他常常想：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假如自己那天没有去上学的话，是不是妈妈就不会死。即使自己无法改变什么，那是不是自己可以和妈妈一起死。
要是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些，是不是自己就不用承担这些。如果是这样话，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跟着妈妈去了，为什么当时不跟着妈妈去了呢？！
“妈妈，你知道吗，清清很想你，真的很想你。有的时候，看着那高楼，清清都想去找你了。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妈妈，你为什么就丢下我走了呢，妈妈你告诉我一声啊，你拉着我一起走啊。有时候晚上做梦，我都梦见你浑身是血的躺在我的面前，清清不害怕，清清就是想，哪怕是梦，你睁开眼睛和清清说说话行不行？”
马清脚一滑，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差点没有站住。他忘了自己的脚踝还有伤，好像是不能沾水，但是马清已经不在乎了，反正自己残破，下贱，死了都没有人关心的吧。
“妈妈，你等着，你别着急。等我看看楚楚我就去见你，你坟头的草已经长的很长了吧？清清不孝，没机会给你收拾收拾，这次我在家里能待一周呢，清清一定给你打扫干净。让你在下边过的舒舒服服的，过的幸幸福福的。”
马清慢慢的站起来，将脸正冲着淋浴头，尽管他的脸上还有伤，但是，他真的想要将自己冲干净。将，这一切都冲的干干净净。
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忘记这一切，他论起来，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啊。
他承受着，家庭，社会，校园，生活对他的多重打击，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要怎么办了。
他关上浴头，擦干净身体。从浴室里一瘸一拐的走出来，拖着疲惫的身躯，站到了镜子前，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满身伤疤，伤痕累累，因为过度削瘦而骨头突起。不人不鬼的样子，让他自己都觉得无比恶心。
“马清，我饭给你放门口了，还有衣服。我有点事，一会儿再来接你。”
门外传来大伯的声音，马清听着他要离开的声音，也不顾脚上的疼痛了，慌忙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探出一个脑袋。
“大伯，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马楚？”
马清看着男人的背影，他害怕他忘记了这个事情。
“等我忙完，你先在这里待着。”
他没空跟马清解释，而是着急忙慌的就走了。马清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要说什么。
马清拿起地上放着的食物和衣服，他现在的头还有点晕，胃也难受的很，急需食物减轻一下他的灼烧感。
他看着满床上的污渍，有些反胃，干脆坐在了桌子上，垫着衣服吃了起来。
他一边麻木的咀嚼着食物，一边憧憬他时隔一年见到弟弟的情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