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经过数百年的发展，空间早已扩大成数倍。人们为了避免被官兵围剿，也早就暗暗挖了数十条通往地面上的道路。

“真的是邪门了，逃过了金甲卫，竟败在了这地下暗道里。”那人边说着边踹了这土墙一下。

“你……怎么来了？”姬焱问。

掌心上不断有温度朝他传来。

“没啥？好奇呗！”，那人，不，寤歌这时才注意到手上的不对劲，连忙将手放开，没成功，她手上又挣扎了下。

“谁……谁要你和那徐小满鬼鬼祟祟的！”四周太过黑暗，没人知道她现在耳朵早已通红。

她又挣扎了下，这次总算是重新获得了自由。

“我们在这待会儿吧，等金甲卫离开了再出去。”听姬焱的声音完全听不出他有啥异样。

“对了，你怎么来黑市了？”这事她早就好奇了。

“我来查一些事。”

“是和蛮族有关，还是和月老庙那件事有关？”

姬焱沉默了会，最终决定将一切全盘托出，之前不告诉她是不想她卷入其中，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半个时辰过去，寤歌也算是了解了这其中的恩恩怨怨。

“所以是那个曾老爷，用你丘孜后裔的身份胁迫你，将我们这些人凑在一起的？”寤歌真是越听越糊涂，这哪跟哪啊！

“很有可能背后其实是蛮族人，那个武隆不就一直住在曾府吗？他们两人关系肯定不简单”，姬焱补充道。

“那流民的事了？也是他们的手笔？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寤歌不解。

“让大兴动荡吧，黎城只有足够乱，他们才有机会做他们真正想做的事。他们找上我们可能也是因为这些原因”。

说到这姬焱叹了口气，“他们也真挺会选人的，与其按他们嘴上说的是因为所谓的‘文武权医’，不如说我们这几个人都和上面那位有着血海深仇。如果我没猜错，那钱大娘应该也和那位恩怨颇深吧！”

“……嗯，因为她儿子”，具体的言论寤歌不愿多说。

而姬焱也显然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有些低落，不过他也没戳破，直接将怀中的匕首递给了对方，“这匕首是昨天徐一白送给我的。”

唰地一声，利刃出鞘，寤歌将手放了上去，随着指尖一阵疼痛，她内心也激动了下，好锋利的匕首。

“黑市的货？”寤歌一点就透，原来这就是他来这里的原因。

姬焱嗯了声，组织了话语才继续说道：“你知道的，大兴常年受蛮族侵犯，屡屡犯难，不是因为其他，就是因为炼铁术没他们发达。但这把匕首削铁如泥，显然不是大兴的工艺可以锻造出来的。”

“所以你是怀疑这是蛮族人所产？”寤歌接话。

“是有这怀疑”，姬焱也没否认，“当然这是最坏的答案。”

“如果这匕首当真是蛮族人所产，那他们的炼铁术显然是又精进了一大步，并且这匕首还流入我黎城黑市，这对我大兴而言可不是个好消息啊！”

“那也有可能不是蛮族人的手艺呢？”寤歌作好的猜想。

“如果是这样，那就要看这炼铁术秘方会先落入谁手了？今日金甲卫出现的委实突然，八九不离十朝廷也是盯上了这件事，这会儿应该正在抓同党了。”

他们虽然对上面那位意见颇大，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容许其他国家的人来威胁大兴的安危。

在这一点上，两人不谋而合。

“蛮人现在已经找上了我们，你是怎么想的？”这才是寤歌真正想问的。

是顺了蛮人的意，直接在内部瓦解皇家政权，让大兴改朝换代，也顺便报了自己的深仇大恨。

还是深明大义，与朝廷共抗蛮人，将自己的私仇至于国家利益之下，相逢一笑泯恩仇。

寤歌与其是在问姬焱，不如说是在问自己。

这话终究是问出来了吗？

“……其实我们已经想好对策了”，姬焱又补了一句，“我们布了一个局。”

寤歌：“……”

他口中的“我们”是指吕嫣然吗？他们的计划里她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棋子吗？寤歌这么想着也这么直接问了出来。

“那我了，我也是你们局中的一环吗？”所以才明知道自己是江荣的情况下，还将她留在身边的吗？

姬焱不想骗她，选择实话实说，“那只是最坏的一步棋，不一定会发生。”

所以，她还是一步棋了！

寤歌本已滚烫的心被这一句话跌落至了寒潭。

那这段日子的相处又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要大声宣布自己是他的未婚妻？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为什么要替她挡箭？又为什么要来招惹她？

这段日子她一直在骗自己，她对姬焱只是因为愧疚，但真的只是因为愧疚吗？

年少时仅有的一面就让她在寒风中等了整整一夜，那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处是不是早就让她情根深种。

没有人告诉她答案，或许这答案早已在她的日常行为之中。

死寂，如沙漠般的死寂，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寤歌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再多问出一句。

而姬焱了，也闭了口。

黑暗让人对时间的流逝丧失了感知，寤歌不知道他们在这洞里呆了多久，等外面彻底平静下来后他们俩才重新返回了黑市的主街道。

不无意外的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回到姬府已经临近天亮，除了徐一白并没有人发现昨天晚上府里少了三个人。

寤歌连个招呼都没和姬焱打，就直接朝梅园方向走去。

“寤歌妹子，早上好啊！”徐一白刚好打开院门，打着哈欠和寤歌打招呼。

但那人并不怎么搭理他，点了个头就直接走了。

“她这是怎么呢，我得罪她了？”徐一白连忙拉住了老友的胳膊，满脸打趣，“快给我交代，你昨天晚上不是和小满去黑市了吗，怎么和我寤歌妹子一起回来的？是不是……嘿嘿~”脸上是不明言说的笑意。

姬焱直接将对方的胳膊拍下，“我们遇到金甲卫了。”

“金甲卫？金甲卫怎么突然出现在那了？”徐一白吓得差点直接跳了起来，也到这时他才发现他们这少了一个人，“小满人呢？他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小满还没到？”对于这消息姬焱也委实震惊。

“那小子不会被金甲卫抓了吧，如果他出了啥事，我怎么和我那死去的妹妹交代啊！！”徐一白急的团团转。

“……放心吧，那小子机灵的很，会没事的。若天亮了他还没回来，我就直接去暗牢找他。”

暗牢就是金甲卫操练以及关押犯人的地方。

姬焱果然预料的没错，在东边的一抹日光露出半个身子时，那徐小满手上拿着一屉包子出现了，不仅如此，他嘴上也还塞了一个。

他见到两人满面笑意，“少爷，姬公子，用过早膳了吗？要不要来一个。”

姬焱没有说话，他只是本能地侧头朝老友那望了望，果然徐一白面部扭曲，纯气的。

“忍住！！”姬焱适当提醒，“想想你家妹子。”

同时他赶紧招了招头要徐小满离开。

“我靠，这兔崽子，我当初就不应该给他吃什么忘情丹”，等那徐小满一走，徐一白是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破口大骂，“你是不知道，自从失忆后他整个人就变得没心没肺的，他就不知道老子在这等了他一个晚上吗？”

“我还以为你是在等我呢？”一旁的姬焱幽幽来了这么一句，“再说那忘情丹不是你炼制的吗，他现在这样那也是你技术不过关，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徐小满以前最是善解人意，他其实并不是徐一白的药童，他是徐一白的妹妹徐小青幼时从人伢子手上买回来的。

徐一白常年沉迷于炼丹房，经常没时间陪伴那个比他小近一轮的妹子。

时间一晃，十年而过，一个心有残缺，一个自小漂泊，两颗心逐渐靠拢，但徐一白一直都不知道。

直到那天，徐小青走了……

“哎，算了，这样子没心没肺也挺好的，总比殉情好”，徐一白摆了摆手，他现在对姬焱的事更感兴趣，“说说，你和寤歌妹子怎么了，昨天见面都还挺好的啊，肯定是你惹恼了她，对不对？”

姬焱将视线从那徐小满身上收了回来，微微皱了皱眉，这人……？

“想啥呢？”徐一白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我跟她说她只是我布局中的一枚棋子。”

听到这话徐一白简直无语了，有这么说话的吗？

“你傻呀，说这种话。也就寤歌妹子脾气好，要是我的话你当场可能就没命了”，这徐一白还是很拎得清的。

“那你说要我怎么办？”姬焱显然也急了，“她现在明显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难道要让她继续陷下去吗？”

姬焱将自己的袖子掳了起来，朝好友怒吼，“你看看这红线，它马上就要到我心脏了，我没几天可活了！”

徐一白不信邪，将姬焱胸前的衣襟拨开，果然在心脏附近遍布红色血线，隐隐有朝心脏处聚集的企图。

“怎么会这样，不是还有两个月时间吗，怎么突然……？”徐一白说着就要拉着姬焱去找钱大娘，“那个老婆子医术不是很好嘛？走，我们去找她。”

“她要她儿子尸骨的下落。”姬焱没动。

“那你告诉她不就行了吗？”徐一白急道。

“但我根本不确定是不是在那人手里，那人根本没理由替她儿子收尸啊！！”

徐一白问：“那人是谁？”

“姬焱，接着！！”

姬焱口中的话还没说出，房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青衣女子，她手上拿着一个黑色包裹。

话音刚落，那女子直接将包裹朝他扔了过来。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再无二话，直接转身飞身离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简直太过干净利落。

姬焱显然认识她，他也没说二话直接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套染血的衣衫，衣衫上还有个木盒子。

“长公主说，你需要这个！！”那人踪迹已然消失，声音却是传了过来。

“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长公主吧！”徐一白张大着嘴巴，满脸不可思议，“老姬，这人应该不是你的敌人吧！太恐怖了！”

姬焱没有说话，他也很是震惊于这吕嫣然的手眼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