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再一次响起，吵醒了正在熟睡的林九。
睡眼惺忪的他从床头柜摸索来手机，上面正写着——“黎安”。
“喂……”
“这七天来的所有有关的报案都查过了，没有结果。上头的通知还是没有发下来……照这个势头下去，这条路大概是不可取了……真的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什么……近在眼前？”
“如果你说的头七是真的话，前几天确实发现了一件大案子……隔市的一起警察杀人案。”
“你说的就是那个……新闻里有说的那个……在一次打击贩毒中意外杀人的那个？”
“对！这样的话，他房间里的图纸也就有的解释了——他应该是对这个毒品团伙有一定的了解了，这样就都说得通了……不得不说……头七还真灵。”
“那能查到他的名字吗？”
“不知道为什么……查不到，只查到正处于刑事拘留中，这里记载。”
“可他的鬼魂都出来了……不应该已经死了吗？”
“不知道，这里没有说，这些资料还是每分钟更新的。”
“是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还是另有隐瞒？”
“暂时还说不清楚……先明天再说吧，太晚了，也不好意思打扰你。”
“没事……你也辛苦了，早点睡吧。什么事明天再说。”
“嗯……得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就在电话被挂断的一刹那，他的困意也再一次席卷而来，随手把手机扔在了床上，便又倒了下去。
第二天，送鹿欣去上学路上。
黎安再一次打了过来。
“诶，帮我接一下，开免提。”林九把手机递给鹿欣，鹿欣接过了电话。
“喂……”鹿欣还没说话，电话的另一头就传来了激动的声音。
“我想好了，明天我得去一趟，现有的网络资料大部分有造假的可能性，这有很大的可能是一场冤案，我得去弄清楚。”
“我跟你去吧。”林九对着后面喊。
“什么去？去哪里？”鹿欣对着电话里的黎安和坐在前面的林九问道。
车厢内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
“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哪里都别去。”林九严厉的呵斥立刻传来。
“啊……”鹿欣的哀嚎如期而至，“不是周末嘛……明天……”
“不行就是不行，你好好地待在家里。”
电话另一头的黎安仍在沉默，但她已经能想象到鹿欣一脸埋怨的表情了。
“让她去吧。”电话另一头说道。
鹿欣脸上的忧愁消散了，林九皱起了疑惑的眉头。
“啊？不是……你到底站在哪一队的啊？”林九对着电话喊着。
“你想想，把她留在家里，她还不到处乱跑？让她跟着咱们，不也能多留一个心眼儿嘛？况且，她说不定也能帮上忙呢？”
“就是就是！”鹿欣使劲地朝着前面点着头，回应林九不屑的眼神。
林九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啊……求你了，就再来一次，最后一次！”
“哎……最后一次，每次都是最后一次……”他在一旁唠叨着。
“我会听你话的，我不惹祸，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鹿欣举起手，像是发誓的样子。
“行吧行吧，最后一次了啊……”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鹿欣的欢呼声，黎安也无奈地笑了。
次日。
在林九的车上。
“你先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好嘞，难得有一天能睡个够……”说着，她打了打哈欠。
“我开导航了，你要带的东西带齐了吧？”黎安进了车，说道。
“放心吧，基本是带齐了。”
“嗯，走吧。”
随着导航的开启，一辆骑车缓缓地朝高速路口行驶过去。
随着她沉稳的鼾声传到林九的耳朵里，车已经开入了高速路口。
“诶，我说。”林九问。
“嗯？”黎安探出头去。
“要是这次过去，也找不出什么线索，你怎么办？”
“那就继续找。”
“要是我们也不帮你了呢？”
“那我就自己找。”
林九沉默了一会儿。
“这是……每一个警探的职业素养吗？谁教你们的？”
“估计其他的人也不会那么执着了，只是我喜欢弄清楚究竟吧。”她笑着说着，“虽然有时候，旁人看来，就像个钻地洞的傻子一样，无论如何也不懂得变通。”
“看来有被人议论过的经历了。”
“那还确实不少。咱们做警察的，就是要抗压力，即是身体压力，也有心理压力。没个好点的心脏还真干不好这工作。”黎安说，“习惯就好。”
“那为什么不换种方式思考呢——有些东西，钻的太深也未必会有结果。”
“我会有负罪感的——真要那样想的话。”她停了停，说，“老实习惯了，就连放弃都觉得膈应。虽然这也挺招灾的。”
“哈哈哈……也挺好的。”林九说着，“能这样想也要很大的勇气啊，不是吗。”
“你要这么说……也行吧。”
两人说着笑着，注视着前方无比开阔的路面，一辆车都没有。
到了中午十一点多，车便开到了目的地，在随便找了一处地方解决中饭后，三人来到了市的公安厅。
“我先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着。”黎安说罢，关上了车门，朝着公安厅里走了过去。
“你好，”黎安走到了前台，拿出了自己的警员证，“我是隔壁市的警员，有一项命案和你们这里的一桩案件有联系，想请问一下，能不能要到资料。”
“好……好的，稍等一下。”前台的人愣了一会儿，莽莽撞撞地朝着里面走去，不一会儿，带出来一个探员。
“隔壁市的警员？”那人上下打量着，“进去说吧。”
“好。”黎安说完，跟着探员走了进去。
“你要找的是哪桩案子？”他带着黎安走进了档案室。
“就是两周前发生的警察杀人案。”
听到这里，探员愣了一愣，说道：“这新案子，档案还没有完全集齐，不在这里。”
“那现在的档案在那里？”
“这……应该在楼上的办公室里。”
两人随即上了楼，周六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散落在桌上没被清理掉的档案和文件。
黎安的眼神扫视了一会儿，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处停了下来，上面正是一些关于此案的文件。
她拿起几份资料到自己眼前，左右比对了一下，放在桌上，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这案子算是结了吗？”她问。
“不知道，但上头是有让我们快点结案的意思，现在调查基本都已经停止了。”
“意思是……这些资料有些也没看，基本就断案是他杀的人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
黎安若有所思地看着上面的黑白照片和标记的每一处地点。
“犯人现在是……还在扣押？”
“理论上是，但好像有消息报过来，他自杀了。”
“自杀？”
“我们这里也云里雾里的……总之也不影响判案的，就没多想了。”
“关于这个警员的身份，你们这里有消息吗？”
“照他们说的是，他是三四年前被派去捣翻贩毒团伙的卧底，但由于提前暴露，还意外杀死了人……所以才给判的刑。”
“卧底……”
“这案子也查不出什么东西了，大家心理知道有蹊跷，但是事情都过去了，也都不过问了。不过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罢了。就算是有冤情，咱们没能力，也没必要伸冤了。”探员说着，双手托住桌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真追究起来，大家可就没这个周末了。”
黎安有牢骚话想说出来，却又憋了回去。她又到其他的桌子上看了一会儿，把一切可能用得上的资料都拍了一份，随后收起了手机。
她思考一会儿后，又说：“这人是警察，那之前有来过这里吗？”
“有……有是有过，好像是来找我们局长说事情，但后来就被另外两个弟兄拷走了。”
“你们这里有监控录像吗？”
“有……呃，等下……”探员沉思了一会儿，“不，没有，应该是没有的。”探员说着，催促着黎安应该要离开了。
过了约四十多分钟，大门处出现了黎安的身影。
“怎么样？”鹿欣第一个探出头问。
“我把刚拍到的东西发群里，你们看一看。”
剩余二人随即听到了手机发来的信息声。
“死者的身份至今不能被确认，最有可能的原因是，死者生前应该从事卧底工作，在该市最大的贩毒团伙内部干了四五年，但由于发生了意外，身份暴露，他在意外中杀死了人——听里面的人说，大概是这样。”
“意外……意外能让一个警察故意杀人？”鹿欣说着，打开了一张一张图片，里面是对于案件的第三人称还原。
以下是第三人称的还原纪录：
笔录一：
吴春桂，别号老春三，毒贩团伙成员之一。
随身携带物：工用手套、香烟、车钥匙、手机
案发当时，肩部被嫌疑人重伤，随后是后脑勺中部受鞭腿踢中，导致眩晕。
目击者描述：事发时，吴春桂在铁皮房东南侧吸烟。当时嫌疑人逼近吃饭的木桌子，撂倒了正在看手机的“老咸二”，乱拳将其打死。后举起一旁铁板手，朝剩余几名毒贩团伙面部打去，并蓄意进行重击以打击报复。吴春桂在与其搏斗过程中，脑部为踢击所伤昏迷，故未被注射空气。
状态：留局看守中，供词有待考证。已涉嫌贩毒罪。
笔录二：
刘武，别号土民，毒贩团伙成员之一。
随身携带物：挂件、槟榔、香烟、手机、扑克牌
案发当时，在与嫌疑人搏斗过程中，由于头部受重击导致昏迷。
目击者描述：事发时正在二楼进行毒品包装，发现嫌疑人后举起铁管下楼支援，参与到多人搏击嫌疑人中，头部被嫌疑人拉扯撞击车门导致眩晕昏迷，未被注射空气。
状态：留局看守中，供词有待考证，已涉嫌贩毒罪。
笔录三：
吴帆，别号刽子手，毒贩团伙成员之一。
随身携带物：跨间刀、香烟、海洛因、手机、公用手套
案发当时脱逃，被警方于附近镇区抓获。
目击者描述：事发时正在对被捆绑的无辜市民进行审讯，发现嫌疑人后上前尝试制服未果，在数人被撂倒后，便逃跑躲至铁皮房外窗户处，亲眼目睹嫌疑人在搏斗过程中通过注射毒品的针管在两名受害者肩部注射过量空气导致其死亡，并在之后逃跑至附近市镇。
附件四、五、六：
一张案发现场铁皮房的全景照、一根案发现场找到的注射针头的特写、几名死亡毒贩的姓名、照片和基本信息。
“案发前，嫌疑人也同往常协同毒贩进行工作，但是却在中途暴露，于是为保留已有情报，与在场多人发生搏斗，并被目击到意外杀死无辜市民，因此被判罪。”黎安看了看手机上的资料，大致地描绘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当天，他们刚好抓获了一批人，这一批人已经确认与贩毒团伙没有联系。只是被抓来注射海洛因，再把他们送回去，等到犯了毒瘾，便让他们源源不断地朝自己送钱，直到倾家荡产。”
“这里唯一的目击者吴帆，是毒贩团伙成员之一……如何排除是贩毒团伙对此产生报复心理，所以故意栽赃嫁祸的？”鹿欣看着为数不多的资料，问道，“死者的死因是针孔注射空气而死，有根据现场留下的针孔上的指纹进行身份确认吗？”
“有，”黎安说着，“第十二章图片，上面描述了针孔上的指纹判定——确定只留下了嫌疑人的部分指纹，但有一部分被抹除，初步判定为意外。”
“这……”鹿欣听到，便又默不作声了。
“我很好奇的是……”林九说，“突然暴露的原因是什么？是自我暴露还是被揭发式的暴露？”
“这不重要吧……”黎安说。
“不，不不不，这很重要。”鹿欣接过话来，“如果是揭发式的暴露，那么贩毒团伙也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对他下手，而不是像目击者描述的那样，在大家都未察觉的时候突然开始大家，所以揭发式暴露的可能性很小。更大的可能性是自我的有组织性的蓄意暴露。”
“那他为什么要暴露？”黎安问。
“可能与他最近在组织中接触到的事情有关，可以从这里下手。”林九补充道。
“是，目前看来，不论抓到的这几个目击者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这一场暴乱更像是突然发生的，没有征兆的——如果嫌疑人有脑子，断然也不会在大白天，在大家身旁都有武器可拿的时候选择大打出手——夜间作案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选择在白天作案？”黎安说。
“有一种可能，”鹿欣思考着：“应该是直接性的刺激导致的。确实，这场暴乱被描述地像是一场无组织的乱斗，作为已经卧底了三年多的警察，其个人素养中的忍耐这一环节肯定是过硬的，能让他选择爆发的刺激点，大概率是已经到走投无路的绝境的状态了，而且当时，大概率给他留下的思考时间也并不充裕，所以才让他不由得已地选择与多人冒死搏斗。”
“对……有一种可能——”林九看着手机，对着两人说：“事发当天，有一批被拐卖的人被送了过来，可能其中就有和他有关系的人。”
“可调查显示，他父母双亡，没有任何直系亲属。”
“不一定，不一定要是亲属，也可以是……女朋友？”鹿欣说。
“这……这也太巧合了吧……”林九说。
“之前在调查房间的时候，另一个镜子碎裂的房间——是一个女生住的卧室，我就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人的房间里会出现一个女生的卧室，看样子还是常驻的。”鹿欣补充道，“黎安姐，你这里有没有关于当天被捆押的人的身份信息？”
“等等，我找找……”黎安又开始翻找起相册里的图片来，“在这儿，发给你。”
鹿欣仔细地翻看着这一份份密密麻麻的资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东西太多了，得花点时间，提取一些有必要的线索。”
“案发地点的地址有吗？”林九问。
“嗯。”
“不如去现场看一看，有些资料不如现场有效。”林九说着，打开了导航，三人走上了去往案发地点的路。
“这些人多半都是社会联系薄弱的人——所以就算是失踪了也不会被人们察觉……”鹿欣看着资料说着。
“真是恶心啊……这些变态。”
他们穿过了比车还要高的杂草丛，硬生生用车轮压出了一条新路，压倒的草根被强行嵌入了泥地里，无缘再焕发新生了，一旁不时激起了黑色的水花。
开出了杂草丛，一个巨大的废弃铁皮厂便映入了眼帘——周围有群鸦在四处盘旋。整个厂房像是勉强用一片一片大铁皮堆砌而成的，看着摇摇欲坠的样子。
三人下了车，在四周转悠了好一会儿，才在厂房的另一头找到出入口。
黎安率先走了进去，找到了藏在黑暗之中的电闸，花费好大的力气才将电闸抬了上去，随着一阵通电的声音传来，挂在厂房顶上的白炽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整个厂房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地上到处都是已经干掉的黑色的血印，还有先前警方前来调查的时候留下的粉笔印——两具人形的尸体正躺在角落处，和两条直线重合在了一起。
“这里应该是被抓来的人注射毒品的地方。”黎安指着着一条线说。
鹿欣慢慢地朝里面走去——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铁棍、铁棒，柜子、架子散落一地，到处都是杂乱落地的工具。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掉在地上的东西，看着不远处被圈圈点点起来的地方——那里是血迹主要出现的地方，也是最为混乱的一处。
“这圈起来的，是那些被打倒的人的记号吗？”她朝着后面问。
“大概是。”
鹿欣大约丈量了一下这里到审讯人的地方，足足有十几米远，基本上是远离了发生搏斗的主要区域。
“说他厉害也真是厉害……能一个人放倒这么多人。”
“资料记载，他曾经是警校的搏击亚军，后来转到了这里。”黎安说着，举起手机对着地上的线索拍照。
鹿欣看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朝着黎安的方向走了过去，低着头在手机上翻找着什么东西。
“之前说过，针筒上的指纹是不完整的，有没有查明为什么是不完整的？”鹿欣问。
“没有，资料没有写。”
“有没有可能，是为了栽赃嫁祸而故意抹除了一些其他的干扰线索，从而把罪行嫁祸给他？”
“抹除……你的意思是……指纹的消失并不是争斗引起的意外导致的？”
“有一种可能，指纹也并不是被有意抹除的，而是在真正的嫌疑人作案的时候，意外擦拭的。”
“那不应该留下真正的嫌疑人的指纹吗？”
“如果他戴着手套呢？”
“手套……”黎安思考了一会儿，“手套——刚才我好像看到了。”
两人说完，加上林九，三个人又在刚才走过的路上仔细翻找起来。
“在这里——”林九路过了一处被圆柱形废弃油桶堆砌而成的地方，在一个并不显眼的角落，看到了一双随处扔在地上的手套——左手手套的手背处有一处被割裂开的地方，有被血染红的痕迹。
鹿欣和黎安赶忙跟上来，端详着窝在林九手上的手套——那一处被血染红的伤口引起了鹿欣的注意。
“左手手背……等等……”鹿欣说着，又低下头来翻找手机里的资料。
“左手，手套！看吴春桂的手——”她说着，把手机摊开来给大家看着——上面正是吴春桂被抓获当时拍下的照片，此处特地对他的左手部进行特写——赫然躺着一处伤口。
“这手套是吴春桂的……这能说明什么，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林九问。
“针筒上他的指纹有一部分被抹除了，极大可能是因为——针筒的使用者并不只有他一个人，如果有一个人戴着手套也使用了针筒，那么犯罪嫌疑人就另有其人了。”
“这有很大的可能是一场蓄意的栽赃嫁祸。”
“还有，集中了几份资料，我找到了这十几个人中三个出自我们市的人——其中一人必然与其有很大的关联。”
“这也就是他失去理智进行作案的主要原因了。”
鹿欣朝前走了一段路，说着：“现在，已经可以做出案件还原了——”
在十六天前：
吴春桂听见了老咸二摔在地上的声音，立马暗灭的烟头，搓了搓手朝着前面走过去——
却发现那一个一个拿着武器却还被放倒的人，还有他窝在人堆里冲过来跳过去的身影。
哀嚎声不断。
被踢倒的桌子，那被扳手重击的头部，和那些躺在地上不断呻吟着，抽搐着的人。
地上躺下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颤抖的嘴唇出卖了他。
转过头去，看着跪倒在地上的颤抖的人们，他赶忙冲了过去。
他跪在地上，趁着外头一阵乱时，掉落在地上的针头使他眼前一亮。
可正当他站起身来想回头看去时，打斗声已经渐渐变弱了，唯一站在人群中的，便只有他了。
他正抬起头喘着粗气，却仍然没有扔掉手上的扳手。
看着吴帆踉踉跄跄地朝外面跑出去，他也正想逃跑，刚一抬腿——他便休息好，低下头来了，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看着那布满血丝的，充满杀气的眼神，吴春桂吓得腿软，又一次跪在了地上。
“爷……爷！别，饶命……”他说着，赶忙找到一块空地，一个劲地朝地上猛地磕头，可这却阻挡不了他正一步一步向前进的脚步。
每一次磕头完再抬头——他的身影便离得越来越近了，无不让吴春桂越发感到绝望了。
他渐渐地磕累了，脑袋一时一片空白，忽地一下，他想到了一个能救命的点子——
他再一次握紧针管，抽出足足十毫米的空气，随手抓起躺在自己附近的被绑住的人，对准了她的脖子，一改方才认爹的模样，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我就弄死她——”吴春桂说着，但声音仍然颤颤巍巍的。
看到这一幕，他停了下来——一切正如吴春桂所想的那样。
“你……你！后退！朝后退！”吴春桂说着，声音逐渐有了些底气，也敢瞪着他了。
可听到这句话，他却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如实照做，反而是一直停留在原地，没有说话，但手上的武器却是约握越紧了。
在停留了片刻后，他又开始朝前迈着沉重的脚步。
“别……别过来——好啊，你当我不敢杀死她是吧……是吧！”吴春桂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握着针筒的手也不住地颤抖着。
见他的脚步丝毫没有停留，吴春桂无可奈何，便低头对准了那女人脖颈上的青筋，猛地插了进去，将足足十毫升的空气快速地注入到女人的体内。
那被注射过盐水的女人只是叫了一声，声音变渐渐地变弱了，嘴唇也开始发青。
吴春桂带着坏笑抬起头——本以为他会有所收敛，却发现他的脚步迈得越来越大了。
他那坏笑一下子凝固了，不敢怠慢，朝前挪了几步，又抓起一个女人的头发，抽出一针管的空气，朝着脖子上的青筋一口气注射进去。
又一个女人没了动静。
“别过来！刚才的那两个死了！死了！你没看到吗！你要是再过来——我就再杀！”吴春桂说着，又朝前面挪了几步，就在这时，他的静步变成了拼尽全力的奔跑——
吴春桂接下来要靠近的人，并没有躺倒在地上，而是直挺挺地坐立在那里——那正是她，那个他无论如何都无从下手的她。
他的脸顿时红成了一片，好似头发都要炸开成一团，不论他如何加速，可离吴春桂的距离看着还是那么的遥远。
走投无路的他于是一边跑着，一边举起了手中的铁板手，朝着吴春桂的方向瞄准过去——
那扳手在空中旋转着，以飞速朝着对面冲过去，正好砸在了吴春桂的头上。
随着一阵哀嚎，吴春桂倒在了地上，可光是如此还不够，他朝前扑了过去，整个身子压倒在吴春桂的身上，对着已经接近昏迷的他的脑部又是几下重拳，打到吴春桂的肌肉已经不再对疼痛做出反应后，他方才喘着粗气收了手。
转过头去，他张望着四周，在确认已经没有威胁后，紧紧地从后面抱住了她。
被裹在塑料袋里的她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触感无比地抗拒，却又在一阵安抚声中，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好了，没事了……是我……是我，我救你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