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赢了,我两行热泪,没有辜负我一番苦心教诲啊。
新帝登基,肃清朝政,励精图治,一时迩安远至。
我们这位陛下,该果断时,杀伐果决,且谨慎常有,心细如发。
对于当日传达紧要信息的我的背景,早就调查得清清楚楚,我在太子府看似悠然自得,实则时时在监控之下,一举一动太子无不了解。
太子妃被软禁于太子府之后,紧接着,就到我了。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势力的丫鬟,何以掌握此等要紧信息,身份极其可疑。
但又因确确实实助力铲除丞相势力,有功,不能过于薄待。
权衡之下,皇帝在宫里给了我个标间,有桌有床,让我好好想想怎么如实交代。
古往今来,不乏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事。来吧,给我个痛快,我在脑海中悲壮演绎了一出就义片段。
皇帝忙完一天的事,来亲自审问了。
一不小心怂了,颤巍巍站起,哆嗦嗦抱手作答。
“陛...陛下,草民入府前走街串巷,以算命为生。”
皇帝静静看我表演。
“额,那个,是这样的,先前见陛下和废太子妃在雪中争执,惊见陛下当时印堂发黑,草民掐指一算,身边小人环绕,祸起太子府东南方向,与大穆西北方向灾星遥相呼应,草民从前走街串巷,熟知太子府东南方是丞相府,大穆西北方向是东胡,草民斗胆猜测,丞相府中有人与东胡有所关联,不及时斩断,来日对大穆不利。再则推算到太子殿下身边桃花非一般桃花,同样与东南方向祸水同出一系,太子当时身边的侧妃名叫蓁蓁,在京中甚有名气,大家都知道,陛下当时很宠爱她,我就猜测,此祸水桃花应是蓁蓁。虽不确定,但事关大穆安危,草民只能冒死谏言。”
如此荒谬之言,以防说得慢了,还没忽悠完就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我一口气把这段在心中排练了一百遍的词快速背完了,说得我口干舌燥,猛咽了口口水。
嗯?排练一百遍?不是说咬紧牙关,打死不说一句话,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吗?
我站在那,觉得地板有些烫脚,左鞋底扣右鞋底,等待皇帝发落。
听完这番话的瞬间,皇帝眉毛以肉眼可见的幅度狠狠抽搐了一下,果然,我这番胡扯让他惊讶不已,换谁不觉得扯,也不知信了没有。
“哦?我大穆果然人才济济,竟不知我那小小府邸,还藏了通晓命理,且掐指一算就这么准的奇人?”
这哪是惜才的语气,这明显不信我的赤裸裸讽刺语气。
“不敢当,草民所知浅薄,当日在街头给人算命时,算得不准的时候多于算得准的时候,因此赔了钱不说,有时还被人追着打呢。后来干脆不再摆摊,进了太子府当丫鬟,图个安稳落身处。”
“朕对命理也略知一二,不如这样,你我切磋一番。”
皇帝这是在试探我了,曾听周攸宁说,皇帝从少时起就是个出门要看黄历,每下重要决定前都要占卜凶吉的人,他自己也是命理研究资深爱好者,真要探讨起来,我连那些专业术语都听不懂。
“陛下抬举草民了,我那一套不是正经学的,都是市井街巷流动的书籍上看来的,也没有拜过师,所学是不入流的,和正经研学命理的流派不是一派。在太子府那次胡言乱语,也不过凑巧成真。”
皇帝又眯着眼细细打量我一番,还是一幅不信的神态。
“这样吧,我说一个人,把他的生辰八字给你,你给我讲讲他的大致情况,答对了,我就给你个在宫中的好差事,说不对,就当你今日所言全是欺君,以欺君之罪处,你当如何?”
我当如何,我当如何还不是你一句话,我岂敢不从。
手上恭恭敬敬作揖“如草民刚才所说,草民所学有限,这推演时准时不准,若草民所说不准,绝非有意欺瞒,望陛下赎罪。”
“朕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丙申年腊月初九酉时生,你且说说他,家住何处,家中有些什么兄弟姐妹,擅长什么,性格如何,姻缘如何。”
丙申年腊月初九,可不就是周攸宁的生辰,心下暗暗庆幸,送分题,怎么能不要。
我装模作样闭眼掐指一番,“容草民一一回禀,陛下所说之人,此人文有所成,武亦有所就,”
这种适用于很多人的套话引得皇帝嗤笑一声,显露出一种看我怎么继续胡诌的眼神。
“家住京城西南方。”皇帝收回这种笑看傻子的眼神了。
“无兄弟,有一妹妹。”皇帝神情有点严肃了。
“此人性格纯良,忠君,勤勉,曾替陛下挡下利刃,”皇帝脸上瞬间闪过惊异之色,被我捕捉到了,
“平日于君多有助益。”最后一句言毕,皇帝沉默良久。
太子妃的游湖刺杀计划,在刺客之利刃堪堪离当时还是太子的他胸膛不到半寸时,被周攸宁徒手挡开,为此,周攸宁手上后来有了道很深的疤痕,带着伤,周攸宁还是迅速解决了刺客。
这是上一次穿书还有这次穿书都发生过的,在和太子妃说出“游湖行刺计划不变”时,看太子妃的反应,我已经确定这次穿书依旧会有行刺了。
“嗯,尚准,继续。”
“桃花旺盛,京中不少姑娘都倾心于他,已婚配,姻缘落在京城正东方。”我心中有点酸溜溜的,按上一次穿书嫁娶的时间,周攸宁已经娶了御史大夫的女儿”
皇帝神情终于有所松动,柔和地笑了笑。
“这一点你就错了,怀瑾尚未婚取,就是不知他未来意中人是否住正东方向了。”
心中顿时窜起一股喜悦,原来那小傻子还没取媳妇。
可是我这次穿书只是个丫鬟,我们俩之间没可能的,一颗心又徒然坠地。
“算你答对一半,不奖不罚。但念你传信有功,我大穆也是惜才的,升你做一等宫女,若差当的好,数月后升你做七品女官。”
惜才,就这?就这?还是个丫鬟嘛。
好在,皇帝这样子算是信了吧,至少信一半了吧。
然后我就到尚宫局领差了,继而分配到了司膳司,负责给各宫送菜。
传个菜而已,这个劳动强度,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