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开始飘的时候,王济民从韩镇赶回来了,背上是一袋子马铃薯,走的时候衣冠楚楚,回来的时候衣衫褴褛,以至于被拦在了北平王府前。
看门的小厮挡住一声不吭就进王府的人说道:“请问你是哪位?”
“王济民。”
小厮又回:“你请等一下,我去通报一声。”
不一会儿小厮就跑了回来:“王公子,多有得罪,请。”
李仲凛看到王济民的样子着实惊了一把:“王兄,先去换身衣服吧。”
王济民是个急脾气,他把袋子解开,几个马铃薯从里面滚了出来:“不着急,这是我从韩镇带来的马铃薯种子。”
李仲凛拿起一个仔细端详:“这是种子?”
“听当地老乡说这些是要切块种植的。”
“切块?”
王济民在袋子里刨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发芽的小马铃薯:“要长芽的才可以种植。”说着又从内兜里拿出一张草纸,上面记载着马铃薯种植时间和注意事项。
“三四月份种植为佳,现在11月份了。”
“所以说,李兄,你们有没有找到合适的派遣人选?我们时间来不及了。”
李仲凛想了想说道:“我倾向柳青志。”
“二叔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李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只见他穿着的是一身华丽的外装,整个人雍容华贵,和晚上的玄衣少年截然不同。
“你怎么来了?”李仲凛赶紧关上了门,吩咐下人看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王济民站起身:“莫不是…皇上?”
李谈点点头,看着眼前乞丐一样的人:“你是王济民?”
“草民拜见皇上。”
“不必多礼,我听二叔提起过你,辛苦了。”十五岁的少年稳重有礼,颇有君王的模样和气势。
“我应该做的。”
李仲凛说道:“你怎么白天来了?”
李谈说道:“我佯装想出来到瓦市玩,趁他们不注意才来的。”
李仲凛的眼神闪过一道寒光,语气却轻飘飘:“你小心一点不要被她的人发现了,不然前功尽弃。”
王济民听到李仲凛的话一脸不可思议:“你刚说的她莫不是魏太后?”李仲凛没说话,算是默认,王济民不懂朝廷,不知里面的深浅。
“这两年来我也有了一些自己的拥护者,也散布在了朝廷和军队里,我这次出来是想请二叔帮忙探一探柳青志。”
李仲凛怀抱着手:“如果你是想让我打着他妹夫的旗号去拉拢他,那你想多了。”
李谈不解:“为什么这么说,他不是二婶的姐夫吗?”
李谈一口一个“二婶”叫的很是顺畅,李仲凛摇了摇头:“你二婶和杜家不熟,除了血缘没有关系。”
王济民在旁开口说道:“是六年前的状元柳青志吗?”
“你认识?”
王济民点了点头:“我十九岁时与他在同一所私塾读过书,当时他才十四岁,却心有鸿鹄之志,我只想扎根农田。听说他后来中举,在朝廷也有一番作为。”
李谈说道:“我在朝廷上听过他的看法,很有魄气,是个良才。”
王济民谈起这位老友也是满口赞赏:“他少时便关注百姓民生,一心关注江山社稷,是个有思想的人。”
李仲凛点点头:“他的确是我们要找的人,但是打着亲情的幌子我不觉得他会接受。”
王济民自告奋勇:“我去吧,我知道该怎么说服他。”
这倒是个可行的方法,两人点点头,决定让王济民做这个牵线人。
李谈起身说道:“济民大哥,这事要尽快,最好五天之内就可以让他以我们的人的身份就任户城特使。”
“是。”
李谈出了门,在阿丰的掩护下回到了瓦市,以那个吊儿郎当,不能承担重任的形象出现在了那些尾巴的视线里。
晚膳时刻,李仲凛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欲言又止:“王妃不吃饭吗?”
高管家回:“王妃出去了。”
“又,你不管管吗?”
高管家汗颜:“这,我管不了。”
李仲凛放下筷子:“我去秦歌家吃。”
说完留下潇洒的身影,留下高管家一人在风中凌乱,好嘛,一个王爷一个王妃都出去开小灶,他也要走,这个王府待不下去了。
李仲凛到秦家时,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晚膳气氛,秦歌夫妇、一个牙牙学语的嘉嘉,还有一个煞风景的胡保保。
嘉嘉看到李仲凛伸手就要抱:“叔叔。”
秦夫人亲自添了碗筷,随后又坐在秦歌身旁静静听着其他人的讲话。
胡保保塞了一口饭口齿不清:“你怎么来了?”
秦歌自然知道怎么回事,这已经是连着四天来他家了,他笑着调侃:“又独守空房了呗。”
胡保保一脸幸灾乐祸也不忘添油加醋:“也不知道是谁说要把人家关在一个院子里,还说要送给我。”
怀里的嘉嘉被胡保保的表情弄得咯咯咯笑,李仲凛的脸色又黑了一度,秦夫人有眼力见地将嘉嘉接了过来。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事干完了吗?”
胡保保举起自己左手,一脸理直气壮:“我这都负伤了,你还压迫我。”
“活该。”
秦歌及时制止了两人的口舌之战:“吃饭,吃饭。”
食肆上的美食众多,虽说价钱较低,但也架不住逛来逛去和乐善好施的主仆,于是他们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当铺,当的东西是从房间架子上随便拿的,当的钱自然是吃喝玩乐。
书儿看着将近空的架子觉得自己应该限制一下王妃的消费能力,但显然她做不到,还被洗脑。
按路简星的说法就是她们的挥霍对北平王府的金银财宝来说就是不值一提,所以不必担心。
二人出了当铺,转身就去衣行换了两身男装,路简星还贴心的给二人买了个纱帽,然后两人奔到了雏凤楼。
书儿看着这个男欢女爱的地方,一下羞红了脸:“王妃,我们走吧。”
“别怕,对了一会进去要喊我公子。”
书儿拉着路简星的胳膊踉踉跄跄进了雏凤楼,帽子压的就差黏在了脸上,路简星尴尬地笑笑:“小弟害羞,见笑了。”
牡丹姑娘早就在房间等着了,桌上摆着的是路简星爱吃的食物,见到来人,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赶紧拉到椅子上:“这是我做的,快尝尝。”
见书儿还在一旁局促站着,路简星帮她摘下帽子:“你要习惯,我们以后还要常来的。”
书儿坐在旁边连筷子也不敢动一下,她一个姐妹为了不被卖到青楼宁愿上吊自杀,一个大娘的丈夫整日到青楼厮混,最后抱着几个月的孩子跳进来河中,对于这个地方,她都是躲着走,更不会想到如今自己竟然会踏进这个地方。
牡丹从床底拿出一个金镯子戴在路简星手上:“你自成亲后也没来过这里,我这镯子在枕头压了这么长时间也送不出去。”
路简星摸着手上的金镯:“这个很贵吧?你还要留着钱找吴照呢。”
“这点钱我还是有的,喜不喜欢。”
“喜欢,对了,吴照有什么消息吗?”
牡丹摇了摇头:“我托的人并没有带回什么消息。”
“不用担心,我已经拜托一些丐帮兄弟了,他们去的地方多,认识的人杂会有消息的。”
书儿此时才明白王妃为什么每次布施的时候总要分着给,这样那些人就可以为了钱一直为王妃做事。
一个出了秦歌家,一个出了雏凤楼。
然后夫妻两个默契地在北平王府碰了面,借着月光李仲凛看到了路简星手上的镯子。
“这是在当铺换的?”说完看着路简星一脸被拆穿惊讶的神情又说道:“你以为当铺老板不认识你?”
路简星梗着脖子故意不理他的后半句话:“这是牡丹姑娘给我的。”“牡丹姑娘”四个字说的有力而悠长。
“哦,你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托你的福。”说完昂着头也不理后面的人,颇为得意地哼着曲进了府中。
李仲凛被噎了一遭,他大度,他好男不跟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