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重回到不了禅寺,净择让欣桃先回禅房,自己今日未去采药,自去向师父领罪,却不知欣桃暗暗跟在他身后。
这次玄常脸色微变,问道:“净择,你可有什么难解之事,为何屡屡如此?”净择道:“弟子甘领责罚。”玄常道:“这次是六十戒尺,你可受好。”净择道:“是。”玄常重重抽在净择背上,净择上次伤尤未愈,这次只受十戒尺,后背鲜血已涔涔流下,自己仍咬牙强忍。
欣桃在暗处泪水不住流下,再忍不住,忽的跳了出来,叱道:“你这老和尚,怎地恁狠毒?”玄常大吃一惊,随即脸色大变,颤颤巍巍冲到她身前,大喝道:“你这妖物,从何而来?”欣桃被他的震怒吓一大跳,不留神竟摔倒在地,一句话说不出,只道:“我,我···”
净择知师父向来修心极好,很难自脸上看出情绪,不想此时大异寻常,竟是见所未见。随即冲上前挡在欣桃身前,跪倒在玄常面前,说道:“师父息怒。”
玄常道:“快快除此妖物,万不可让她污浊这修佛圣地,此事关系重大,若处置不当,师祖创下的基业,便毁于一旦了。”净择转头对欣桃说道:“欣桃,快快先行离开。”欣桃早已吓呆,慌忙点头就要起身。玄常大喝道:“不可,我必须诛杀此妖物,不能让她将这里消息散播于外。”净择大声道:“师父,随意杀生,岂不大违我佛戒律?”玄常道:“她是妖邪之物,理当除之。”净择道:“不,她是众生,她是人。”玄常道:“她是众生,但她来此作乱,引你入魔,也是妖邪,我除她时,当她是妖,便不犯我佛。”净择喊道:“师父如此,当真佛心吗?还是本念。徒儿斗胆,师父如此不过自欺欺人,此乃借佛之名,妄行私欲,大大背离我佛。”玄常怒道:“万法缘生,缘由天定,不该存在之物自当除却。”净择道:“师父,徒儿自己的缘想自己来修。”玄常脸色涨的通红,手中戒尺狠狠抽在净择背上。净择道:“我佛可割肉喂鹰,以大智慧普渡众生,弟子愿代她受罚,无论是什么。弟子要留下她在此一同参悟我佛。”玄常道:“荒谬,你也可受割肉之痛,用血来洗清一切罪孽吗?”净择道:“弟子愿意。”玄常丢下戒尺,道:“好,好,你既如此,三日后行刑。”
次日,净择为欣桃端来馒头饭食,笑道:“欣桃,快些吃吧,我得先回去了。”欣桃道:“今后你不用再来送了。”净择一怔,道:“这,这是为何?”欣桃说道:“我要走了,你不要再找我了。”净择急道:“走,不是不走了吗?”欣桃道:“现在我又想走了。”这时寺中钟声响起,净择知是师父召唤,恍恍惚惚走出菜园。
欣桃私自找到玄常,说道:“昨日我对您无礼,在此向您赔罪。”玄常合十说道:“老僧行将就木,自以为一生修为,已达到悲喜无感的地步,但在昨日,贪嗔痴念都在心间,修佛修了一生,却修了一身魔,老僧自知此生修为,再难往生极乐,但就算要入炼狱,也绝不可毁掉祖师基业,净择大有佛缘,老僧牺牲一切,也定要成就他。”
欣桃惨然笑道:“我不望他成佛,但只他能免去割肉之苦,我也愿以性命来成全。”玄常合十道:“老僧会为女施主超度。”说着流下两行泪水。欣桃道:“三日之期,我来领死。”
是日夜里,净择依往日一般端馒头饭食来到菜园禅房,只是打开房门,其内空空无人,净择大急,手中拿起两个馒头朝山路跑了过去,欣桃从墙角转出,流下两行泪来,朝净择方向跟了上去。
净择一口气奔到山顶,原地四顾,神情慌张无措,茫然无助,顿了一顿,又欲朝前方跑,欣桃忽的喊道:“你还要到哪里去?”净择回过头来,瞬时大喜,奔近欣桃身边,微笑伸手递过去馒头,欣桃接过,随即朝山涧扔了下去,冷笑道:“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之前我对你的好都是假的,我本就是花艇女子,自来对谁都一样,若你有什么误会,我赔罪,凡事今日说明,我不想再有何纠缠。”说完朝自己双颊不停的扇打,净择赶忙拦下,不发一言,随即转身下山。
净择心中空白一片,只觉再无何事牵动情绪,倒正为修心正途,但不知为何,却对生世也觉无趣,但又想到师父说自己只有完成收徒之任后方可生死自由,脑中不受控的思来想去,几欲疯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