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实甫稍微清醒了,看清了眼前的人。他一把甩开手,手指按压住太阳穴,忍住剧烈的头痛,低垂着脑袋,问:“怎么会是你?”刘兰茹一听,瞬间失望了,摆动着身姿,低垂着脑袋,说:“怎么不能是我?你刚才叫我叫的好亲热呢。”她故作扭捏,脸红了一片。他一甩手,怒斥:“你个无耻的女人!给我滚!”
司音听见房间里面有动静,听到了他在指责自家小姐,顿时怒了。踢门而入,走到他身边,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要不是我们家小姐,你早就流落街头了,还有上房给你睡?真是不知好歹!”他听了,自觉理亏,推开小丫鬟,直直下了楼梯,往街道上走去,最后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房间内,刘兰茹还没反应过来,王实甫已经走远。她有些生气,用手撕扯着自己的衣角,抬起头,皱着眉头,怒斥:“你来的真不是时候。”司音不解,说:“小姐,他骂您了,我能不管吗?”说完双手环抱,如同一个多管闲事的老妈子一样。刘兰茹别开脸,嘟囔着说:“浪漫的气氛都被你破坏了。”司音差点要晕倒,弯着腰身,向着她,解释说:“小姐,您醒醒吧,王秀才根本就不喜欢您。我看您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她压根不想理会,自言自语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的心里有我的。”司音摇了摇头,深知如今的小姐已经无药可救地爱上了王秀才。司音看着眼前执着的小姐,不禁有点心疼她了。她淡淡小声说:“小姐,不早了,我给您铺床,您先睡吧。”她淡淡应了一声。
房间内,刘兰茹躺在床铺上,被揉皱的床单上似乎还残存王实甫的呼吸和体味。她躺在上面,伸出手抚摸着光滑的被褥,深深嗅着气味,闭上眼睛,想要与他融为一体。
一大早,太阳透过稀疏的窗帘透了进来,晒在床头上。“小姐,小姐,好消息来了。”司音开始大声嚷嚷着,推开了门扇。刘兰茹翻了个身,轻轻呢喃,“啥事啊?我还困着呢。”司音愣是将她扶起,放置在梳妆台前,一边给她梳头,一边欣喜地说:“小姐,轻音大赛张榜了,您排在第一呢。”
她一听第一这两个字,立马清醒了,瞪大瞪圆了眼睛,抓住她的手,又问了一遍,“真的吗?真的吗?”司音笑着说:“小姐,您没听错,是真的。不如我们一块去看看?”她提议,怕她不相信自己。
她赶紧扶了扶自己有些松散的发髻,忙说:“司音,给我梳头,好好梳,我要光鲜地去看榜!”
张榜处,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好多小姑娘都跑过来看榜,一边看,一边伸出手指,对着榜单指指点点。刘兰茹携着司音也在队列中,特别是刘兰茹,踮起脚尖,望着张榜处,撑长脖颈,宛如一只被吊起的鸭子。
“让开,让开!”这时人群中响起略带野蛮的声音。姑娘们纷纷翘首,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来了。“乐府的洛姑姑来了,都闪开!”一个小丫鬟呼喊道。姑娘们纷纷退守,让开了一条道。
乐府掌事洛云烟头戴冠帽,莲步轻挪,身边的小宫女伸出手托着她的手,躬着腰身,十分恭敬。“这榜上第一名是何人?”她轻启朱唇,问道。刘兰茹上前,恭敬地低着脑袋,眼睛望着脚下的泥土,小声说:“回掌事,是我。”
洛云烟伸出手掌,示意道:“抬起头来。”她不敢抬头,微微抬眼,稍后才立起身,眼睛依旧是瞧着自己的鞋面。洛云烟一看,夸赞说:“姿容清丽,果真不错。赏!”身边的小宫女忙端上一个木托盘,上面的金子码放得整整齐齐,闪烁着亮光。
“谢掌事。”她淡淡说,眼睛却不撒谎,早就盯着金子瞧个不停。
大瓦房,一家人正坐在饭桌上吃饭。王婆婆多嘴,一边用木筷子搅拌着滚烫的热粥,一边说:“我今早在集市上看到刘小姐,宫里的乐府掌事洛姑姑赏赐她了呢。”李阿玉瘪了瘪嘴,不屑地说:“就她,那个毁我容的刘小姐,我看她呀是作弊,就她这品行,能谱出这么好听的乐曲?!”
王婆婆继续碎嘴,说:“我听说柳空慈可是音乐大师,传言说是他帮她谱的曲。”“哦?有这等事?”她眼前一亮,一个报复她的想法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面。“我看这回呀,刘小姐是逃不掉了。这要是被宫里的掌事姑姑知道,非要了她命,抄了她家不可。”
“这柳公子,身在何处?”她有些好奇地问。王婆婆继续扒拉着饭菜,红了脸,说:“柳公子啊,常年混迹在花柳巷,不可寻其踪迹啊。”她点了点头,轻声哦了一声。
到了夜里,天色黯淡,夏夜里微风徐徐,幽蓝色的天幕下,飘舞着几只孔明灯。忽明忽暗,橘色的灯火一闪一闪,宛如河边的萤火虫,闪着一丛丛,一簇簇的光。
花翠楼门口,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吸引了妓女们的目光。她们着紫衣,粉衣,绿衣,浑身散发着脂粉的香气,挥舞着纱制的丝帕,凑了过来。“诶,公子,你是第一天来花翠楼吧?”
“公子,你长的真是俊!”“公子,到我这边来,我好好伺候你。”众人围绕住他,纷纷争抢起来。老鸨走了过来,瞪着大眼睛,眼角的皱纹犹如游鱼,一条一条,满是皱褶。“这位公子,第一次来?想找哪位姑娘?”李阿玉摸了摸唇边的黑色胡须,眼睛滴溜溜转动着,犹如一个摄像头,环顾四周。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说:“不瞒您说,我不是来找姑娘,我是来找人的。”
老鸨明白过来,满脸堆笑,脸上的肥肉挤在一块,皱纹更是明显了。“不知公子找何人?”她笑盈盈地问,眼睛眯缝成一条。李阿玉嘟起嘴,左瞧右看,抬头扫视了一遍二楼的厢房走廊,说:“柳公子?柳空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