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桉倚在床头守着一个蜡烛安安静静地翻书,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夏来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昏暗的光线里其实看不清楚来人,但那身形太过熟悉,李桉只一眼就把人认了出来。
今天怎么是你?
“啊,正好也没事儿”说着夏来已经走到了跟前蹲下身把水盆放在了李安的脚跟前。
那人熟练的把人的长袜脱了下来,
“试一下热不热”
李桉嗯了一声,把脚放进了盆里
“正好。”
夏来将手里的帕子伸进水里打湿了,一遍一遍擦洗男人带着伤疤的腿。
他右边腿受了伤,不论是天冷或者是阴天下雨的时候,都会觉得难受,所以每次他都会叮嘱小梅拿热水帮他敷一敷。
腿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力道很轻。
有点痒。腿上是,心里也是。
“爷,奴婢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他顶不爱听她拿奴婢自称,说了几次,她便不再他面前提什么奴婢,只有气急了或者正经时候,说给他听。
他皱皱眉,这几天不怎么见她人,好容易她愿意来伺候,他不想破坏气氛。更何况,
她也鲜少有这样跟他温声细语的商量事的时候了。尤其是这两年,最常见的是她命令的语气或者淡漠的神情。
“如今年也过完了,过两天……”
她似犹豫了一下,
“我帮您把东西收拾好,我就不准备回去了。”
“恩?”他终于出声,只是一个鼻音,
刚刚还泛着热气的心瞬间冷静下来。
“也没什么,如今建州那边有管家,有小梅,府里也都有人打理,我也都放心。临安这里离我老家近些,时不常的还能回去看看哥哥的,互相之间也能有个照应,我前两天跟大太太也商量了,她说到时候在家里给我安排个差事,我想,还是在老家这里。”
“那妞妞呢?你不管了?”他的语气生冷,是震惊,也是愤怒。
“妞妞,如今都八岁了,也该长大了。何况,小梅还在旁边的。我临来的时候跟小梅交代过,从今年开始,妞妞跟小梅和您,在后边院子里住。”
李桉一直没有回应,过了半晌突然冷哼一声,“你倒是安排得很明白。”
“是,奴婢想过了,年前,大爷和夫人给您说的那个刘家的姑娘,奴婢打听过了,是个不错的,听说人很善良,将来如果你和刘家姑娘结亲,想必,她也会好好对待妞妞的。”
“我如果不和她成亲呢?”
“爷,妞妞如今也大了,爷生意上也是一帆风顺,也该想着成个家了。”
“成不成家,不是我说了算?”
“自然是您说了算,爷要是看不上刘家姑娘,到时,让大爷跟管家说,在建州那边给您寻么个好的,也不是不成。”
“你想的可真周到呀。”
她听着他的语气,忍不住想抖。可是拼命地克制住了。
“夏来,这么多年了,我和妞妞的身边除了你还是你,你还要装作,不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吗?”
他低头紧紧地盯着那个垂头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女人。
“奴婢当真不知。”
话音刚落,夏来感觉自己胸前的衣襟被人一把抓住,接着整个人瞬间摔到了李桉身后的床上。
他半个身体压在他身上,眼睛直直的望尽她眼底,“我平日里对你太客气了是不是?”接着他的手掐住了她的腰,手指用力,夏来脸霎时变了颜色,眼睛里积聚起了雾气。
“爷!”
那一声,带着恭敬,也带着委屈。
手腕上多了一只手,想要把腰上那让自己疼痛的力量挪开。
男人的手却没有丝毫想要松开的意思,手腕一转,抓起她的手塞到了她的身子底下,遂整个人覆了上去,手沿着她的腰际摩挲。
夏来的身上起了一层的栗,用力的躲闪,咬住了嘴唇不吭声,脸上是她固有的倔强。
她是真的瘦,这两年日子好过了也养不肥她。胸下的肋骨根根分明的,再往上,也只是微微的起伏。
眼泪就这样悄无声息落了下来,李桉手顿住,这么多年。他没见过她哭的样子。
“你当真不愿意?”
女人点点头,眼睛紧闭,好像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李安想笑,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难受,无处发泄。
定定神,他翻过身坐了起来。
“走吧。”
她迅速起身,不顾一身的凌乱跑了出去。
从临安回建中他们收拾了将近半个月,从临安回建州却只用了两天。
出大门的时候,妞妞看着站在门口送别的夏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李桉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女儿,一个眼神都没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