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时光一去不回头,我知道,纵使他们有错,但最大的错在我。即便我的妻是我的妻,我也没有资格让她苦守十年活寡,更何况他替我照顾了他们那么多年,代替我尽到了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儿子该尽的责任。我应该感谢他。”
“那日我敬了他三杯酒,写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签了字,留下两百万给了他们母子二人,我把一切都留给了他们,因为我已成为了一个局外人。”
“然后我找了个工作,不知道是不是人生失意,工作反而得意,没多久就升职了。但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再婚的想法,毕竟我已经是个废人,不想害人。偶尔我也会回去看看我的儿子,毕竟是亲生儿子。”
“时日渐久,他慢慢的也认可了我,但却始终不肯叫我爸爸,最讽刺的是他却愿意叫他爸爸,跟他始终比跟我更亲。可我有什么办法,生恩不如养恩。”
“我经常在暗中照拂他们,两年后我已经成为了公司的部门经理,步入中级高级管理层,年薪二十万。那时候的二十万,已然不低了。而他们也终于选择了正式成亲,我没有去参加,我没有那么大度,我无法真正做到原谅他们,但是我派人送去了一份贺礼。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们完婚一个星期之后,那畜生竟然消失不见了,我给他们母子留下的二百万也不翼而飞,银行卡里分文不剩。”
“事实很明显,他早就是有预谋的,幽兰悲痛欲绝,哭着说对不起我。我一边报警出高价悬赏缉捕那个畜生,一边安抚她,钱不算什么,二百万看清了一个男人的真面目其实也不算亏,总比搭进去一辈子强。终究她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以后我再给她二百万就是了。”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沉默了片刻,满目疮痍和悲绝:“可是我没想到我一转身,她便上吊自尽了,只留下一封遗书,一句遗言,若有来生,愿意给我当牛做马来偿还我。”
泪,悄然划过男人沧桑而寂寞的脸庞。
“一个星期之后,警察找到了那个畜生,那个畜生竟然疯了,不停的说,鬼啊鬼啊……”
男人说到这里,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杯中凉茶。
童瑰和杨姗听到这里,此刻周遭死寂无声,他们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难以想象这世上竟然有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
都说朋友妻不可欺,他不但欺了,连财也没放过,卑劣贪婪莫过如此。
她们很想继续听下去,却又有些不敢。
中年男子随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说了声抱歉,轻轻啜饮了一口凉茶,怒沉沉道:“后来经过警察调查,原来那畜生不知何时竟沾上了赌瘾,自古以来,黄赌毒三害,赌和毒最是害人,有多少家庭因此而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们本来可以过得很好,可一切都被他给毁了。他在外面欠了一百多万的高利贷,结婚前就在开始算计我留给妻儿的那笔钱。最后他被送去了精神病院,一直有消息传来,直到现在还是疯疯癫癫的。”
“埋葬了幽兰,我带着儿子远离了家乡,请调来了这座城市,因为这里有公司的分公司,没多久因为一些意外,我选择了辞职。因为手头有点积蓄,便花了关系弄到了这块地方,一晃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说到这里,故事已经结束了,听了一个如此悲伤的故事,让人不免有些感叹和唏嘘。
中年男子神色已经恢复了淡然和平静,似乎他所讲的故事只是他人的伤心事,只是他人的悲情史,与他无关。
缓缓饮尽杯中凉茶,中年男子看着二人,微微一笑:“故事听完了,你们想不想见一见我的妻子?”
“啊!”杨姗惊惧失声,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童瑰黛眉微蹙,沉着而冷静的看着中年男子。
她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中年男子讲他的故事定有用意,但听着不知觉的便入了迷,此时突然有了一种落进了陷阱的感觉。
中年男子轻轻搁下茶杯,柔声笑道:“别怕!”
杨姗鼓起勇气,怯生生的问道:“那个大叔啊,您的妻子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中年男子温柔浅笑,却是答非所问:“你们放心,她很漂亮的。”
他说完,便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那片蔓陀罗花丛。
童瑰和杨姗虽然害怕,但也极为好奇。
一个已经死去了十多年的人,还怎么看?
就算还能看,又还有什么可看的,估计连骨头渣子都烂没了好吧。
想到这里,二人的腿脚便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和抽搐起来,迟迟站不起身来。
中年男子转头望向二人,朝她们招了招手,柔声笑道:“你们别怕,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来,过来瞧瞧。”
他的话似有一种极其诡异的诱惑之力,二人咬咬牙,看了对方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慌乱和恐惧。
他们本来打定了主意绝不起身绝不去看的,但却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径直向那片曼陀罗花丛走去。
小白展翅腾飞,悄无声息的停落在童瑰的左肩之上,呱鸣不止,似乎在说好戏已经开始了,它已经等不及了。
苏途遥望着走向曼陀罗花丛的三人,剑眉微蹙,似有所思,但没有急着就此现身。
中年男子伸手轻抚着花丛之中那朵含苞待放的黑色曼陀罗花蕾,眉目间尽是说不出的温柔和深情,“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幽兰,你该醒过来了。”
这声音,像一种深沉而又诡异的呼唤,呼唤那早已逝去的阴灵。
一旁的童瑰和杨姗顿时便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杨姗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着,倒是童瑰看起来要镇定许多。
她紧紧地握着杨姗的双手,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杨姗点了点头,笑得十分勉强和惭愧。
二人看着中年男子,只见他用右手拇指上的长指甲在左手手腕上狠狠一划而过。
那本来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的左手手腕,竟然如豆腐般破裂开来,在灯光下,暗红色的血液汩汩而出。
他急忙让那些鲜血全部都滴落在那朵含苞待放的黑色蔓陀罗花蕾之上。
二女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满脸惊愕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就连苏途也惊住了。
只有小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这一切早就在它的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