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常在犹疑地看着金瓶问道。
金瓶轻轻点了点头，给了常在一个肯定的眼神。
常在看了看万迁，万迁却躲开了常在询问的眼神，努力地吃着饭。
一直冷眼旁观的叶东楼突然笑着说道：
“很多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就觉得是一件天大的事儿。这件事儿可能令自己感觉是一道迈不过的坎儿。但是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就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儿，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难以跨越的。
人总是害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窘迫，结果不知不觉中却把自己赶入了穷巷。其实，大可不必。也许事情大大方方说出来，大家理解了你，你自己心头的大石也就此移开了呢。”
说完，叶东楼有意无意地看了几眼万迁。
万迁好像没听到叶东楼说的话一般，自顾自地欢乐地扒着饭，但是却一口菜也没吃。突然，万迁把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大声说道：“今天吃饭吃得这么高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说完，也不管是否有人愿意听，万迁腾地站起身来，走到小窗边，看着窗外的黑暗之处，背对着所有人，自顾自地讲起了故事：
“有一个老人在街边遇到了一个快饿死的小乞丐，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回了家。从此这个小乞丐就有了住的地方，有了吃的东西。
老人不但教小乞丐读书识字，还把自己祖传的绝技——易容术教给了小乞丐。
小乞丐聪明好学，但是始终不如小师姐学得好。
这小师姐是老人的孙女，从小跟着老人学习易容术，技艺自是比小乞丐精湛得多。
小乞丐心高气傲，心里是不服输的，于是每天偷偷地练习基本功。
小师姐见小乞丐好学上进，也有心帮助小乞丐成才，私底下教了小乞丐很多学习的技巧。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终于有一天，小乞丐觉得自己的易容术已经比小师姐高超了，于是拉着小师姐要比试一番。
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子，一起学习，一起切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小师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两个人将自己乔装成对方的模样，手拉着手去找老人，试试看老人能不能发现他们转换了身份。
他们来到了厅堂，看见老人背对着他们站在桌子前，于是蹦蹦跳跳地走过去，伸手去拉老人。谁知道老人竟然一头栽倒在地，口鼻流血，早已死去。
两个小孩子吓坏了，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师姐毕竟年龄略长两岁，她很快冷静了下来，拉着小乞丐就往内堂跑去。
谁知道内堂的小门里走出来一个黑衣人，伸出手一把狠狠地掐住了小师姐的脖子。
那人冷笑着说到：‘斩草要除根！’说完就手上猛地用力，捏碎了小师姐的颈椎骨。
黑衣人冷笑着松开了钳住小师姐脖子的手，转身朝小乞丐逼近过来。
失去了黑衣人的手的支撑，小师姐头一歪，瘫倒在了地上，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定定地盯着小乞丐的方向。
小乞丐吓呆了，他虽然自幼流落街头，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骇人的场面。
黑衣人离小乞丐越来越近了，眼中透着凶光。
小乞丐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不知道是老人的，还是小师姐的，还是自己的……
黑衣人伸出手，狠狠地掐向小乞丐的脖子。
小乞丐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逃不脱了。
可是小乞丐等了片刻，脖子并没有被黑衣人钳住，于是小乞丐好奇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黑衣人的手停在了离小乞丐的脖子还有一指距离的位置，而此刻的黑衣人定定地站在小乞丐面前，一动也不动，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要从眼眶中掉落下来了一般。
小乞丐向后退了两步，黑衣人还是没有动，于是小乞丐赶忙跑到小师姐身边。
‘你不要碰我！’小师姐突然用微弱的声音严厉地说道。
小乞丐吓得站在小师姐身边，停下了想扶小师姐起身的手，不知所措地看着瘫在地上的小师姐。
‘小师弟，我的颈椎骨被捏碎了，我活不成了。维持现在这个姿势，我还能说几句话给你听，你可千万别碰我。你也别说话，只听我说，你要牢记我的话！’小师姐的嘴巴有一侧贴着地面，每一说话，都会粘上很多尘土。可是小乞丐不敢去碰小师姐，他怕他一碰小师姐，小师姐立刻就会死去。
‘这个黑衣人可能是我和爷爷的仇家，因为他先杀死了爷爷。但是这黑衣人也可能是你的仇家，因为他冲上来，直接就对我下了死手，而我此刻是扮做你的模样的……’小师姐的声音越来越弱了，她很费力地长喘了口气。
‘不管他是谁的仇家，此刻，他已经死了。我替爷爷，或者说我替你报了仇了。小师弟，这件事，已经了结了。以后……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活着！我……我去陪我爷爷了。’小师姐说完这句话，并没有立刻死去。她瘫在地上，很吃力地在喘着粗气。
小乞丐一下子跪在地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看着一个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人，被捏碎了颈椎骨，瘫在地上等死，这种诡异的场面带来的震撼，使得他整个人都木木呆呆的。
‘小师弟，你别难过。如果你还念着我和爷爷对你的好，你就帮我了结了吧。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我一时半会死不了，但是这样苟延残喘，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帮我解脱了吧……’小师姐说到最后，已经是祈求的语气。
小乞丐心中十分难过，但是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他看着平时爱漂亮、喜欢干净的小师姐躺在地上，脸上沾满了灰土，就连那平时粉嘟嘟的嘴唇，此刻却是口水和着泥土，泥泞一片……
小乞丐盯着小师姐的眼睛，突然伸手将小师姐的头抱在自己怀里，用手仔细地去擦她脸上的灰土，去擦她嘴唇上的泥土。
小师姐脸上带着微笑，瞬间死去了。
小师姐脸上的妆容被小乞丐擦掉了，那张精美的人皮面具掉落在了地上……
小乞丐终于哭了出来，如果……如果两个人没有互换身份，今天死去的人，应该是小乞丐吧……
小乞丐将自己的人皮面具和小师姐的人皮面具随着小师姐和老人埋在了一起。
从那以后，小乞丐又开始了流浪的日子，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没有再使用过易容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