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
蓝风走过来，怀里抱着的酸菜坛子重重放在墙根，他活动活动筋骨，眼里有些疑惑。
“在聊吃人的事情。”
赫连贺恶劣的笑。
“啊？”
蓝风的疑惑加深了。
“讲他以前的故事啦，你要不要听？”
“好。”
蓝风没什么事做，于是也蹲在墙根，和酸菜坛子一起听赫连贺讲那过去的故事。
蛇蝎美人，说的就是饺子馅。
多亏了她和外貌一样超脱于常人的变态心理，赫连贺对漂亮女人只会敬而远之，完全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不怕死的追求者倒有很多，死活不放弃的最终都进了她的肚子，吃人的数量怕是这个地方最喜欢吃人肉的妖怪都望尘莫及，这样的饺子馅在他第一天到来时就表示热烈欢迎，笑嘻嘻的问他:“你就是那个把我踹进中门的赫连青志的儿子吗？”
那时他的身份尚未暴露，中门的人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弟子，并没有区别对待，但是赫连贺的日子仍然是苦的，粮食被克扣，不得不到处传递危险的情报过活，又不能暴露实力引起单杰的注意，只能鬼鬼祟祟的行事，甚至连武功都不敢多练，生怕招致祸患。
结果倒好，饺子馅一句话把他的老底揭的一干二净，这中门八成都是被他阿爹踹进去的人，对他那简直是恨之入骨，巴不得赫连贺早点死，可是又因为单杰当初规定只有赫连贺不能杀，于是就只能抓住他就打个半死而已。
可是饺子馅其实是不恨他的。
“诶，为什么她不讨厌你却害你？”
苏一桃小朋友举手问道。
“我哪知道。”
赫连贺提及这个话题却表现得相当厌恶，虽然饺子馅的事是他主动说的。
“这个世界上自以为是的变态很多的。”
蓝风冷不丁来了一句，破天荒的，赫连贺对他的意见选择了坚决的同意。
为什么？就是因为饺子馅确实是那样的人。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实力，那么就不计一切代价的胡闹，反正她有的是千万家财，容得下她这样的行径。
反正告发了赫连贺的事情，并不会让她怎么样，只会让乐子变多罢了。
赫连贺是半点乐子都没得到，对他的虐待变本加厉，人们不高兴了就把钢针往他指甲下面钻，用烧红的炭往他嗓子里塞，沙哑的声线和满身的伤口就是铁证，赫连贺抚摸过它们时，仇恨便又覆盖上一层。
他恨所有人，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些人在他身上下过的每一次手，都可以还回到他们身上。
饺子馅在他开始恨她时仍然经常过来找他，言语间并不带愧疚，但是赫连贺并不给她情面，阴沉着脸把她送的药全都倒掉，然后自己用破布把手指裹起来，伤口半夜又痛又痒，不能挠，只能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指甲慢慢长出来。
如果指甲还在，他肯定是要抓烂这女人的丑恶嘴脸的。
“我知道你讨厌我，你爹也是，但是我其实一点不恨你们两个。”
她笑起来咯咯的，像是剪刀一下一下戳赫连贺心窝子。
“你没有资格恨我们。”
“可你看，他们恨得理所当然。”
饺子馅是指那些中门人，他们始终觉得自己只是被赫连青志踹了进来，还觉得自己没什么大错呢。
实际上呢？个个都是饺子馅这种水准的。
饺子馅看得清，她对自己是个屑这个事实表示完全接受并赞同，反而不喜欢别的中门弟子干恶心事还不许别人说恶心——何必呢？人渣活在这世上不就是为了让人杀吗？
“你爹有恨我的理由，你也有杀我的理由，但是我今天把这件事说出来，可不是为了坑你的。”
赫连贺爬起来，完好的一只眼看着她。
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还要害我？
“秘密。”
她浅笑，并没有告诉赫连贺她的理由。
理由没得到，赫连贺总得活着，要再中门活下去，他就不得不使用一切手段。
自己不想的手段也是如此。
他最终接受了饺子馅的药，用他们治疗了手上的伤，下一次战争，他得以用完好的双手用刀。
长期战争下来的结果就是，赫连贺对杀人已经没了感觉，再没有第一次杀人时那种害怕的情绪，而是完全冷静下来，他对疼痛已经麻木，一心只想着如何杀死敌人，用刀，用爪子，用牙，用计谋，纯靠武力，他太弱小了，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杀死敌人。
“你要是活的像那些野兽，你就没意思了。”
饺子馅站在他身后，血滴从她手臂点点滴下，赫连贺的双手亦是如此。
饺子馅不用武器，她也教了赫连贺该怎么使用身体作为武器，她说，武器只是工具，真正可以相信的只有自己，打造一副随时可以战斗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虽然厌恶她，但是就连现在的赫连贺都不得不承认，饺子馅说的对，他的确是靠一身武艺走到现在，哪怕有时候没有武器都能保证全身而退。
“还有，单是混日子不用脑子也可以，像牲口一样活着也不错，但是要是想活下去，那就得动动脑子了。”
她蹲下身，点点自己的额头。
动脑子很重要，赫连贺摸清了落脚城镇的所以小路，每次中门的人想抓他过来找个乐子，他就窜的不见踪影；有时候干脆在城里赚钱，赚够了也不花掉，拿出一部分贿赂看着他的人手，这样就可以偷偷的练武；钱路更不用愁，他四处乱窜，送东西也好暗杀也好，总是能赚到钱。
按理来说，饺子馅是要杀他的。
但是她始终没动手。
她非但没动手，反而天天拉着他就硬聊天，倒也不是那种故意让他有点好感，而是正经的问他严肃的问题。
“你觉得那群畜生是不是畜生？”
赫连贺一时无语凝噎。
如果不是他打不过饺子馅，他是懒得回答这些问题的，但是现在弱势的是他，赫连贺不是傻子，他懂该怎么权衡利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