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我做了一个影响我后半生的决定……

当我和妖怪产生羁绊，也代表着，我会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之中。

“来吧，让我们带你去到妖怪的国度。”

杰克和我不一样，有着人类外形的他，实际上是狐妖，身上穿着华贵的礼服，如同文质彬彬的绅士。

他把我抱起来，放到狼妖的背上，自己走在前面，狼妖则跟在他后面前进。

杰克就是那主宰一切的人，狼妖顺从他，我无力也无法拒绝可能有风险的东西。

因为被村民们烧伤，我全身上下的皮肤几乎焦了，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活下去，都是那么的艰难。

现在的我，根本没有替自己做决定的能力，只能任由摆布。

我还是有点害怕，哪怕是杰克真的想帮我，这种疑心也不会就此消失。

啊，我也和他们一样呢……

我只能侧面才能看到，花草在我眼里在一点点后退，树木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移动。

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流了太多血才会模糊。

好想睡觉啊……这种感觉，又来了。

“杰……”我缓缓张口，想要呼唤杰克的名字，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口好渴，眼皮好沉。

吼呜！

一声熟悉的狼叫传来，大狼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痛苦。

就在我即将闭眼的时候，额头上猛然一片冰凉，让我沉入的意识被刺骨的冰冷拉回。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眼眶几乎张开到了极限，死死地瞪着眼前的杰克。

啊，我又看到了杰克，真是太好了……

我如同吃了颗保心丸，好不容易才收回情绪，却吃意识到额头上的冰冷是杰克搞的鬼。

“姜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杰克拿着一块手帕，一边说一边将冰冰凉的手帕覆盖住我的额头。

“我没事了，杰克先生。”想到刚才那好似不会再醒来的睡意，我还心有余悸。

杰克倒是用一种古怪的方式喷出鼻气，愠怒道：“没事什么没事？姜月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有多么危险？再不快点治疗，你估计就要没命了！”

我的眼眸瞪大，愣了愣，杰克先生这么生气的一面，我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杰克第一次呼喊我的名字。

杰克俯下身子，双手捧起了我的手臂，衣袖破洞里的伤口，在流出晃眼的鲜血！

“呃……”痛感袭来，我的身体只要动一下，就宛如被刀割破皮肤一般。

而这份蚀骨的痛感，时刻提醒着我，是棉花村的村民们，那些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人带给我的！

那些人曾经的笑容，已经被换上了毁灭我时的嘴脸，再也想不起以前的美好。

而如今，带给我希望的，却是两个陌生的妖怪。

“狼妖，”杰克的声音使我被拉回了一点清醒，“接下来，我骑到你背上，再带她去集市。”

什么集市？那是，杰克说过的家乡吗？

我不禁对杰克口中的话起了兴趣，他们要带我去哪儿？

可我趴在大狼背上，看不到前方，也看不到我的未来。

这时，杰克的面容再次映入我的眼帘，他眼里看起来似乎多了份什么。

“杰克……”我想问他怎么了，但杰克的手毫无征兆地捂住我的嘴，我就吞下了一粒什么东西。

他给我吃了什么？

“这药可以暂时缓解你的身体，睡一觉。接下来发生的事，你还是不要看到的好，其他人也不希望看到。”

闭眼前，我清晰地听到杰克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32.

好，好黑……

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哪儿？我不要待在这儿！

啪啦！

清脆的破碎声响起，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是谁？谁在哪里？

我迈开脚步，缓缓地走向那扇虚无中的门。

如果打开它，我应该就能出去了！

我确定我的直觉是正确的。

我抬起手，握住门把手，一点点、一点点地推动。

刚推开一条缝隙，门后断断续续的动静就如潮水般涌入这里——

啪啦！

又有什么东西被摔碎了，似是陶罐摔在地上的声响。

“你去哪儿？啊？”一个女人急切而愤懑地质问。

“吵死了！该死的婆娘，老子去什么地方，还轮不到你这黄脸婆来指手画脚！”接着，一个粗犷的中年男声恶劣地吼道。

我顿时一口气顶到了嗓子眼，那一男一女的声音，我至死都记得！

他们两个，一个是我的父亲，另一个是我的母亲。

不管是爹还是娘，都跟那一年一样。

那天，是我噩梦的开始……

扑通！我知道，是娘跪在地上，拼命地抓住她丈夫的衣角：“啊，不行！你是不是又要你去找外面的那个女人？今天，我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这是我记事以来，我娘第一次反对我爹说的话。

因为她是个很传统的女人，身为妻子就应该支持丈夫，不能忤逆丈夫的一句话，安分守己。

这是娘从小教我的。

啪！

然后，我娘就被我爹毫不留情地打了一巴掌，那声直接穿透了我的耳朵。

“臭娘们，男人做事，有你们女人说话的份儿吗？你能跟海静她比吗？告诉你，她已经怀了老子的种，你生的那赔钱货，能跟我儿子相提并论吗？”

父亲的话，一字一句，每个字都如同一把刀，扎在我和母亲心里，鲜血淋漓。

当时，我就在房间里，但我听得一清二楚。

眼眶渐渐地被热泪盈眶，怎么也控制不住，就像被洪水冲垮的水坝，越流越多。

我不明白，为什么爹要这样说我和娘亲。一直以来，娘都悉心地照顾家里，无论爹怎么打骂她都不曾抱怨过，我也从来都听爹爹的话。

可是，爹爹却这样伤害我们。

“她怀孕了？”娘的哭腔不禁多了一丝颤音，紧接着又说，“好！那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如果是男孩，就带回家来养。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夫君！”

听到娘说出这番话，我的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养？”爹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抬脚狠狠地踹了娘亲一脚，“你这臭婆娘是想找机会杀老子的儿子吧？哪个女人会真心对待私生子啊？老子的儿子是你生的吗？你配给他当娘吗？”

母亲被踹到，脸上已满是泪水，痛苦地哭泣着。

“实话告诉你，老子走了就不回来了！以后我就当没娶你这婆娘，没生过那赔钱货，让你不给老子生儿子，爷就去找别人生。”

这句话，着实让我大吃一惊，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

33.

当初，娘亲只生了我一个女儿，爹爹十分不满，对我很不好。从我一岁多开始，爹就催娘生个男丁，因为他不喜欢女孩。

但是，我娘却不想生弟弟。

娘亲很疼爱我，她总是把最好的给我，和爹爹的不管不顾不同。

家里的好东西，除了爹，我便是拿最好的那个。不过，爹也从来没有不允许给我，毕竟我是他的亲骨肉，再加上我是他唯一的孩子。

如果有了另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孩，我的日子估计会和原本的完全不同。

因为父亲只会喜欢男孩，而完全忽略掉我……

可我和娘万万没想到，爹竟然为了生男孩，跑去外面找了个女人生，天哪……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月儿了吗？”娘一听这话，又爬起来抓住爹的衣裳，撕心裂肺地喊，“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一个丫头片子，又不能传宗接代，我要她干什么？长大了还不是要嫁到别人家，还得从家里带走嫁妆，难怪老一辈都说女人是赔钱货。”

我的牙咬得咯咯响，这是我从小到大，听过的最恶心的一句话！

这次，我爹更是丝毫不留情面地打了娘一拳，看都不看她一眼，迈开脚就要出去。

“给我站住！”

只听“哐当”一声，我直接推开门走了出来，眼睛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无情的中年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是我的父亲？为什么？！

“啊，是你啊？”和当时一样，“臭婆娘生的赔钱货，果然一样啰嗦。”

你也是，和那年一样令人厌恶！

“你想说什么？”

我咧嘴一笑。那天，为了娘，我苦苦地哀求父亲，不要离开家，可他却直接把我给踹开，仿佛我不是他的亲人而是仇人。

“你笑什么？是不是这几天没挨打，胆子肥了？”

又是这样，他总是如此，以居高临下的统治者状态俯视她们。

我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竖起食指指了指他，恶狠狠地说：“有多远就滚多远吧，最好别回来！”

“什么？！臭丫头，你是不是皮痒啊？敢怎么跟你爹说话！”

我偏头哼了一声，讥讽着说：“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我爹吗？”

说罢，我直接拿了个土陶狠狠地摔在地上，盯着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移开。

“赶快滚吧！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但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你们的，我一定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