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峋草？”刑部尚书已经无法听懂苏绮的答话。他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在座的其他二人。
太子遥和西子悠面色凝重地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西子悠来问话。
“虞娘是想借用我们之手，拔草救人，然后陷害皇城吗？”
“如果事情真这么简单，虞娘和所有迷花族的人也不会丧命。”
“峋草连接着皇城的命脉，守护峋草那人的身份，你是否知晓？”
“知晓。”苏绮点点头，然后将视线落在刑部尚书的身上。
“你为何看我？这事与我无关。”刑部尚书不禁道。
“你要是不想死，最好不知道这件事。”苏绮压低声音对他说。
太子遥眼神不安地看向西子悠，西子悠点头表示明白。
“尚书大人，请你回避一下。”西子悠道。
刑部尚书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还是为了自己的那条小命，决定听从西子悠所说，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公堂。如今，公堂之上只剩下太子遥、西子悠和苏绮三人。
“说吧。”西子悠向苏绮道。
“太子殿下，这件事，你看呢？”苏绮转而询问太子遥。
太子遥沉默片刻，自己说了出来：“守护峋草的那人是我的亲弟弟，伏辽。”
“可是，为何那人说自己是半妖人？”西子悠问。
“是的，他是半妖人，我也是。我们二人的母后，是一只狐妖。”
一阵沉默，西子悠不再言语，这个皇城的核心，那座皇宫里满是秘密。
“我们并未拔草救人，伏辽还守着那株峋草。迷花族究竟想如何颠覆皇城？”太子遥问道。
“太子殿下，你能保证伏辽不拔掉峋草吗？”
太子遥思索片刻，承认道：“不能。”
“你们那日是否见到皇后？”苏绮问道。
“没有。”“没有。”
“那就对了。玄心也在等待时机，虞娘说，只要她回到峋疆，就会去做这件事。”
“我母后如今在哪里？”
“不知道。”苏绮坦白道。
“这些事与引我们去峋疆有什么关系？”沉默的西子悠突然开口问道。
“因为有人想让你们离开皇城。”苏绮说完此言，心跳得很快，她既然选择将答案说出，那便再无生路可走。
她本来只能根据虞娘的只言片语和模糊不清的遗言判断出那人来自皇族，但直到她再次回到皇城，见到眼神迷离的苏纯，她知道了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反正都是一死，死前还能做出最后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是谁？”西子悠问道。
反观太子遥惊慌失措地走到苏绮面前，双手紧握苏绮的肩头，摇晃她问道：“皇叔什么时候解封！”
“什么皇叔？”苏绮疑惑地问道。
太子遥一直被人欺骗了吗？
苏绮心里如此想着，就在这晃神的一瞬间，一根毒针刺入她的脑后，她的神经顿时麻痹，从鼻孔和嘴角涌出黑色的血液。
太子遥向着毒针袭来的位置追去，只在街角看到一角黑色的衣襟离开。
那人的轻功太好了，就连太子遥都追不上。
“苏绮！苏绮！”西子悠冲到她面前，抱起她。
“小心……小心……”虞娘的遗言就在苏绮耳边，她这次听得格外真切。
“皇……皇……”苏绮连说两个“皇”字，倒在西子悠的怀里。她再发不出声音，却用尽最后的力量做了一个明确的动作。
她的手指指向上方，指向苍天。
太子遥回到公堂，看向抱着苏绮坐在地上的西子悠。他第一次见到西子悠眼中满载的怒火。
“子悠，那人我没追上。”
“我知道是谁。”西子悠说着，用自己的大衣将苏绮裹好，然后让她安稳地躺下，她嘴角带着笑咽了气。
他拍拍自己的官服，向着后堂行去，准备叫出刑部尚书结案。
“子悠！”太子遥叫住他。
“太子殿下放心，苏绮全部认罪，并用事先准备好的毒药，毒死了自己。”西子悠说这话时，在衣袖中默默攥紧手心，头也没回。
太子遥上前检查苏绮脑后的毒针，果然，已经被西子悠取走了。
“太子殿下！”此时，一个宫内侍卫跑进公堂大喊道，“太子殿下，您的师父，玄念大师来了！”
“什么！”太子遥有些惊喜，立刻跟着侍卫离开公堂。
西子悠听到这件事，回身看了眼太子遥，随后步入了后堂。
“陛下，殿外有个自称 ‘玄念’的大师求见。”
“哦？”皇上从奏折中抬起双眸，微笑道，“快请他进来。对了，把太子也叫到这里来。”
“是。”
太监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皇上不紧不慢地将奏折叠好，站起身来，等着玄念进屋。
玄念被请进宫殿中，一身洁白的长衣长衫纤尘不染，周身清净之气环绕，他披在肩上的白发随着他的气息轻轻浮动着。
他不温不火，不急不躁，见了皇上很有礼貌地跪拜行礼。皇上赶忙走上前，将他扶起。
“玄念大师不必行此大礼。”
“陛下，好久不见。”
“是啊，朕还记得你第一次走进这个宫殿接遥儿离开的时候。二十年弹指一挥间，遥儿长大了，你我都老了。”
“陛下是不会老的。”玄念微笑道。
“大师才是，这么多年了，风采依旧。”
“陛下过誉了。”
“大师此行，是为了遥儿而来吗？”
“不是，这次，我是为了皇城而来。”
皇上与玄念对视，两人都未从对方眼中看透什么，最终相视一笑。
“皇城如今确实需要大师的帮助。”
“实不相瞒，我已在皇城中停留了一周，发觉皇城的地气有些不稳，所以这才前来叨扰圣上，说明此事。”
伏勋听闻玄念早已在皇城之中却不现身，不由得在内心冷笑一声。
“大师一定是有应对法子了。”
“嗯，我想在城中布置几处稳定地气的符咒。”
“没问题，朕将此事托付给太子来办。”皇上继续道，“但宫中还有一事，也需要大师帮助。”
“陛下请讲。”
“伏章的封印。”
“陛下是说，我师父曾经封印的那人？”
“是，朕发觉那个封印越来越弱了。”
“那封印与师父结为一体，师父西去，封印自是越来越弱。”
“大师能否将封印加固？”
“待我看完便知。每个人的封印方式不同，到时我也许需要先破旧封印，再上新封印。”
“朕不是怀疑大师的能力，但重伤的伏章曾与先师一战仍然不落下风，他实在太过危险。”
“嗯，陛下放心，我也不会勉强破掉旧封印的。”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请他进来。”
“拜见父皇。”太子遥进入宫中先拜见皇上，随后向玄念道了一声，“师父。”
“太子殿下。”玄念向太子遥行礼。
“师父不必如此。”太子遥赶忙起身，扶起玄念。
“遥儿，玄念大师要在城中稳定地气，这件事就由你全权负责。”
“稳定地气？师父，皇城地气有什么问题？”
“地气不稳，若不立碑放上符咒，皇城会有大难。”
“啊，难不成是峋草作怪？”
“峋草？”皇上故意问道。
“父皇，我们刚刚提审苏绮，她说峋疆的峋草是皇城的命脉，只要有人拔掉峋草，皇城定然陷入危机。”
皇上看向玄念来确定这件事的准确度，玄念向他点了点头。
“峋草如今被三个妖怪看管，常人难近。”太子遥想起他们昨晚还未来得及将他们在峋疆救西子婧的事情告知皇上。
“三个妖怪？”皇上问道。
“在峋疆躲藏的三位妖怪：聆听、多言和夺目。他们三妖善于读人心，只要能通过他们的考验，便能拿走峋草。峋草也是九日毙命之毒唯一的解药。”玄念解释道。
“你们三人通过他们的考验了？”
“通过了，但只有子悠见到了峋草。”
“丞相知道峋草连着皇城命脉，所以他并未救回自己的妹妹？”
“是这样的。”
“朕要派人将峋草保护起来。”
“父皇，峋草如今有人守护。”太子遥停顿一下。
“是谁？”皇上见太子遥没说，便问道。
“嗯……是伏辽。”
“辽儿？他竟然也在峋疆？”
“嗯，我没有见到，但子悠说他以狐妖的面容示人。”
“狐妖面容，唉，大师，幸好你当年带遥儿修仙，他如今才可被世人认可。”
玄念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父皇，苏绮还说，母后也会回到峋疆，待她回返之日，便是峋草被拔掉之时。”
三人沉默着，片刻后，皇上直言道：“这确实是玄心会做出来的事情。”
“父皇……”
“你先与玄念大师稳定皇城地气，至于玄心的事儿，朕亲自来处理。”
“是。”
待太子遥和玄念离开宫殿，皇上在宫中踱起步来。
玄念的出现在他意料之中，事到如今，玄念来晚了，即使他将符咒放好在整个皇城之内，所做的也是杯水车薪，无法挽回如今的局面。
只要玄心回到峋疆，就会拔掉峋草，皇城也会立刻颠覆。
这是他与玄心约定的最后一件事，
“来人，”但即使到了最后一步，他依旧需要万无一失，“给大将军去信，集县的事情结束后，令他前往峋疆。”
“是。”
“另外，请丞相来此，朕要与他商量调兵之事。”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