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河解释道,“不敢,不敢,在下是怕贵堂的众兄弟上来就动手,刀剑无眼,伤了谁都不好,掂量再三,才出此下策,多有得罪,‘神仙肚里能撑船’,还望诸位好兄弟原谅则个。”边说边收起神威,四方团团作揖。
跪在地上的人站起来,心头都有火,但谁敢发作?得了声抱歉,便都识趣的下台阶儿了。那些狗苏醒过来,不明所以,只看见前方有一个陌生人,便对着他嗷嗷狂吠,迅速被其主人拉走。
雷贲只盼雷绝快些动手将楚山河杀了,一雪心恨,雷绝却哈哈大笑,大手一招,下令道,“开宴。”
乐班奏响欢快的迎客曲,丝竹管弦声中,一群容貌艳丽、身段妖娆、穿着性感的娘们儿碎步上来,扭动腰身,旋转跳跃,舞姿优美,尽显风骚。
与此同时,一帮下人搬来三十张八仙桌,两张一排,十五张一列拼一起,椅子设好,请二十四舵舵主两边落座,请楚山河下首落座,随即,另一帮下人流水般端上来上百道佳肴和数十坛美酒,摆了满满一大桌,又一帮女侍上来斟酒伺候。
雷贲虽然跟着落座,但他心里很不明白,说好的厮杀呢,怎的还请起客来了?
雷绝高坐阶上,下人在他面前设一几,摆上美酒佳肴,两艳姬上来伺候。各人面前都放着一只大碗,侍者朝里哗啦啦倒满酒。
雷绝大手一挥,乐班停奏,舞者作礼告退,然后端起酒,对楚山河道,“楚副堂主大驾光临,令我龙牙城蓬荜生辉,菜粗酒淡,还望楚副堂主不要嫌弃。日月如梭,转眼已是五年未见,你长大了不少,今日得聚,吾心甚慰,来,咱们好好开怀痛饮一番。”说罢便将酒往嘴边送,却见楚山河不动碗,自己也把碗放下,藏在笑脸里的凶恶通过眼睛漏了几缕出来。
楚山河望了一眼木彩衣三人,对雷绝道,“雷堂主,这三人是我的朋友,我为座上客,他们却为阶下囚,叫我这酒如何喝得下去!”
“好说,好说。”雷绝哈哈大笑,下令道,“来人,给他们松绑。”
雷贲以为雷绝糊涂了,忙劝阻道,“义父,这三人放不得,如果就这样轻易放了他们,那么他们会更加不把咱们雷绝堂放在眼里!”
雷绝严厉教育雷贲道,“贲儿,楚副堂主和我们都源自青天门,本是一家,以后此等不利于团结的话,休要再言。”然后对楚山河歉然道,“平时疏于管教,这帮狗崽子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楚副堂主不要介意。”
“哪里!哪里!”楚山河笑了笑。
喽啰将木彩衣三人的手铐脚镣打开,雷贲眼睁睁望着却不敢阻止。
“既然你们都是楚副堂主的朋友,看在楚副堂主的面子上,大家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今后都是一家人,当同舟共济,同仇敌忾,共享荣华。”雷绝对木彩衣三人道,手一引,“入席同饮,哈哈。”
三人却都不动,多少有些不给雷绝面子,雷绝笑容半僵,颇为尴尬。修吾心里嘀咕,“我以前和你们可没什么恩怨!”
“过来呀!”楚山河朝他们招手,三人才到楚山河旁边落座。
楚山河站起来,端起酒,道,“在下是个鲁莽的人,不懂礼数,又来得仓促,若有唐突打搅和冒犯之处,还望雷堂主及诸位好兄弟多多担待。来,在下敬大家一碗,祝贵堂越来越壮大,愿咱们之间友谊长存。”话落咕噜咕噜将一大碗酒饮尽。
雷绝哈哈大笑,也端起碗一饮而尽。
除开木彩衣三人和雷贲,其他人也都端起碗一饮而尽。
三巡酒后,雷绝长叹一口气,道,“山河啊,时代变了,旧时代一去不复返,新时代越来越容不下我们这些老家伙,未来注定是属于你们的!”
楚山河笑道,“时代也好,命运也好,轮回也好,不过是一些庸俗的名词,支撑我们活下去的,是不论经历怎样的风雨始终屹立不倒的信念,心之所向,永不过时。”
雷绝哈哈大笑,又和楚山河痛饮了一碗,道,“记得你当年加入青天门的时候还是一个毛头小子,那时候咱们跟着九哥南征北战,吞并一个个宗族,一批批旧人倒下,又一批批新人加入,刀光剑影中,却不知为何对你印象特别深刻,也许是无意中震惊于你始终坚定如一的信念,亦或是欣赏你面对比自身强大数倍的敌人时仍能无惧无畏的那份从容,亦或是每一次你都能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
如今,当年那个毛头小子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风云人物,望着你,我很欣慰,同时也无比怀念那个已经离我们远去的时代,怀念那些埋骨他乡的朋友,怀念那段大家目标一致、即使一文不名,遍体鳞伤,也会在战斗之余纵情饮酒,放声高歌的时光。”雷绝说到这里,自顾饮尽一碗烈酒,接着道,“昔日的好友一个个永离,旧时代和青天门的荣光终将被新时代的潮流淹没,山河啊,我们是时候找一条新的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