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在某年的十一过后,一个男孩子长大了,或许还没有完全长大,但是他现在意识清醒,决定自行长大。
“爷爷,我想和您聊一聊。”宋筠站在楼梯上,一手扶着扶梯,一只脚半踢着拖鞋,歪着头看着爷爷。自从上次和爷爷硬杠之后,一直都觉得自己和爷爷说话还有些底气不足。
“哼!”宋爷爷没有理睬他,只从鼻孔里哼出来一个音。他给自己泡了一杯普洱,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宋爷爷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看见宋筠嘟哝着嘴还巴巴地看着他。
“过来站好了!站没站相,成什么体统!”宋筠听到爷爷的嗔怪声后,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爷爷,我想好好读书,报效祖国!”宋筠看着爷爷斩钉截铁地说道。
“呦呵,口气不小!”宋爷爷一口热茶差点呛着自己,“你怎么个报效法?”
“爷爷,你觉得我有可能当国家主席吗?从现在起,一条道走到底地努力…”
“咳!咳!咳…”爷爷这次真的是呛到了,“你现在又是动的哪门子心思哦!”、
“我是认真的,爷爷,我要给朱叔叔平冤昭雪!爷爷,我做不到吗?”宋筠握着个拳头,口出狂言,但那一双小眼睛却是非常地炙热真诚。
给爷整笑了。
宋爷爷觉得好气又好笑,“你头伸过来!”宋爷爷对宋筠说道。宋筠摇摇头,表示不愿意挨打。
“我就摸摸你的头。”宋爷爷把宋筠的头拽过来,手一摸,很圆滑的脑袋,没有啥坑呀,这么俊俏的大小伙子,怎么净说这些傻话呢!
“小宝啊,首先,这不是一直做就能保证做到的事情,不是种豆得瓜的道理,但是如果你有这个想法,并且一直努力,你肯定会有相关成就的。其次,朱叔叔的事情不应该成为你的努力动机,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你的人生难道要半途而废吗?”宋爷爷难得好耐心,好脾气地对宋筠说道。
宋筠依偎在爷爷旁边,半蹲半跪着,头埋在爷爷的膝上,他听到爷爷的话后,抬起头问爷爷:“爷爷,那我到底能做什么啊?我不想失去我的朋友。”
“哎,”宋爷爷这才想起一个问题,一直以来宋筠太依赖冯卿和朱德霖了。这在以前是好事,有那两个好孩子做朋友,他是非常放心的,但是现在看来,他的孙子宋筠像是成了别人的影子了,这可不行啊。
“那你就让自己非常地优秀,你想要什么样的资源,爷爷都会帮你铺路的,只要你肯埋头苦干,持之以恒,自己有硬实力到哪里说话都响。你在这里,你爸爸就是你现成的榜样,何况,你还有爷爷呢?”
宋爷爷轻拍着宋筠的背,哄小孩一般的宠溺语气。
“爷爷最好了,要是没有爷爷奶奶,小宝就是没爹疼没娘爱的苦孩子。”宋筠撒娇道,这样甜不拉几的话却让宋老爷子特别受用。
“瞎说什么,你个小鬼头。”宋爷爷揪了一下宋筠的耳朵。
“就是的啊,你看我兄弟朱德霖,现在生死未卜,而我却衣食无忧。我真是投胎好,才到了爷爷奶奶家,做了爷爷奶奶的孙子。我真是好福气啊!”宋筠小嘴像抹了蜜似的,谄媚!
“朱德霖这孩子真是可惜了,但是怎么会是生死未卜呢。”
“那他在哪里?”
“他——”宋爷爷话语一顿,看着宋筠,“不该你操心的事情,不要瞎操心。”
“嗨,我也是瞎操心,我还是个朝不保夕的人呢。我常常想起小时候,朱德霖教我做题,冯卿不理我时,他帮我俩传话。我是个拖油瓶啊,一直是他照顾我。我最近老是失眠做梦,他抓着我说:宋筠,我好冷啊,我好饿啊。爷爷,朱德霖他真的没事吗?他是不是托梦来索我的命啊”宋筠抓着爷爷的手,眨着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说道。朱德霖啊朱德霖,对不起,我不是存心咒你的,生生世世我们都是好兄弟!
“你不用来套我的话,小子,你道行还不够。”宋爷爷扒拉掉宋筠的手。
“爷爷,你口说无凭,我怎么能相信你说没事就没事呢,你就告诉我一些我能听的话语不就行了,我发誓,我一定埋藏在心底,死了也不泄露!”宋筠指天发誓。
“年轻人不知轻重,朱德霖虽然不是我送走的,但是我找他谈过话。他只是远离这个风波中心,他爸早就为他打算好了,没人动得了他。再说了,这个孩子我还是保得了的。人家朱德霖比你和冯卿两个加起来都懂事,你们就管好你们自己吧。今天是最后一次了,你不要再犯浑了,否则,就是猴年马月,你等着你兄弟来救你了。”宋爷爷打下了宋筠举起的手说道。
“可是,爷爷——”
“别可是了,别等到朱德霖和冯卿衣锦还乡,结果就只剩你一个一事无成!”宋爷爷打断宋筠说道,“朱德淋,还有冯卿,安然无恙。这个爷爷何必骗你,他们也是爷爷看着长大的。
至于你,只要你努力,你总有一日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去找回他们,只是你拿什么去见他们?现在你可以说你自己少不更事,一事无成。可是若干年以后,你还要这样束手无策,袖手旁观吗?再过十年,应该是你们大展拳脚,指点江山的时候了。
你说你要报效祖国,我不管你是为公为私,但是你做不出实绩来,靠着祖荫庇佑,那就是丢人现眼。你明白吗?用事实说话,比杞人忧天,比好高骛远,要有分量。”
宋爷爷一席话,掷地有声。
冯卿也对宋筠说过类似的话,原来真的没有长大的只有他。
“我知道了,爷爷,等我下次表现给您看看值几斤几两,再来向您讨个消息。”宋筠给爷爷重新沏了一杯茶,然后恭敬地和爷爷打了招呼,“爷爷,我先回房了。”
宋爷爷看着自己这个滑头孙子,一转眼就又变了个风格,一时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宋筠,你要不动声色地变强,然后惊艳所有人。
要不然连爷爷都瞧不起你啦。
宋筠所在的海城高中依山旁海,风景优美。他初来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到海边,然后再慢悠悠地回家。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兄弟,你去哪儿?我载你啊!”杨阳骑着单车从宋筠的身边经过,刹住车,一条大长腿撑住车子,偏头问向宋筠。
“不用了,谢谢,我想走走。”宋筠微笑着回复道。
“哎呀,兄弟,你不要这么怕生嘛,听你口音不像本地的,但是你不要怕,我是海南活地图,你要去哪玩儿,我都能带你直线抵达,我这匹赤兔宝马,一日千里!”杨阳拍了拍自己大红色的捷安特。
宋筠被他逗乐了,身边的朋友朱德霖和冯卿都不是话痨的人,他是比贺小歌还热情的人。他们是前后桌,自从第一次互相介绍姓名后,他就一口一个兄弟,熟络地很,但是宋筠并不嫌烦,大概是太想念以前的时光了吧,眼前人总能带来一丝丝温暖。
“我们去看看海吧!”宋筠对他说。
“好啊,但是你敢坐我的横梁吗?你这小身板,我看行。”杨阳看自己的车子没有后座,龇着牙地对宋筠说。
“滚吧!”宋筠直接暴走。
“哎呀,兄弟,别生气,我陪你走还不行吗?”杨阳跨下单车,推着车跟上了宋筠。
此时是傍晚,等到两个小伙子走到海边已经暮色将至了。
远处的地平线如同空竹一般系着一轮夕阳,就像黑色的幕布被烟头烫出了一个洞。地平线之上是未来得及收尽的霞光和蓬蓬松松的云团,此刻天空画师拿着调色笔一笔一笔加重,原本澄净的蓝和柔和的绯,快速地变暗,变脏。地平线下的海面率先进入黑暗的波涛汹涌之中,在海风的怂恿下,一次次冲击着海滩,裹挟着浪潮。
“回去吧,深秋之后,海风湿气很重的,小心着凉。”杨阳看着木头似的宋筠说道。他看不清宋筠的神情,但是他那单薄的小身子板仿佛要被夜色吞噬,如果他不伸手拉他回来,他就会没入海里吧。杨阳被自己这个徒然冒出的想法吓到了。
“你说,我如果要游过这片海,需要多长时间?”宋筠回过头对着杨阳笑着说,一张惨白的脸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杨阳吓一跳。
“兄弟,你此刻就像吸血鬼,虽然我不知道你游过这片海要多长时间,但是我觉得你现在是否有这个能力还不一定呢。你瞅瞅你,细皮嫩肉的,白净瘦弱,哎呀,开玩笑开玩笑,但是好歹你要像我这样壮硕吧,到时候不管你是游的,跑的,还是飞的,都没有问题啊。兄弟,健身房感兴趣吗?我家开的,给你半价优惠,而且附送我这个贴身小管家,包叫包到服务,怎么样?”杨阳乘机宣传一波自己老爸的健身房。
“好啊,给我办个豪华年卡吧。”宋筠头也不会地对杨阳说道,“但是下学期的运动会,我要拿长跑第一,你能保证吗?”
“没问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杨阳一早就知道眼前这个忧郁男子身价不一般,生意人嘛就是要会察言观色,笼络人心,老爸定会夸奖他是个商业奇才。至于长跑第一,下次自己让给他不就行了,怪就怪这孩子老是翘课,不了解行情,他可是田径场上的风云人物啊,他家可是学校运动会的战略合作伙伴。
“单车要不?我用的这款骑乘舒适,避震一流,爬坡优秀,刹车迅猛,这是16年的老骑手的经验之谈,有了它,风里雨里不用怕,有了它,千里万里不在话下,有了它,兄弟带你吃香和辣…”
宋筠不再听杨阳对着黑灿灿波粼粼冷飕飕的海面滔滔不绝,自顾自地往回走。
“哎呀,兄弟,你等我啊!”杨阳推起撂在沙滩上的单车,追上宋筠。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杨阳凭借他的孜孜不倦地点拨式推销和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忽悠宋筠买了和他一样的单车,不过宋筠的颜色是皓月白。用杨阳的话来说就是“白马非马,虽是单车,但你依旧是王子”,重点就是没有杨阳商业大王卖不掉的东西。
宋筠自从遇到了杨阳,整个人也活泼了起来,两人两车,穿过了个海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弯弯曲曲的山道,皮肤也晒得黑了一个度,肌肉也紧实了许多,他也跟着杨阳学会了海南小城的一些方言。他觉得自己很快就变成了海南人,入乡随俗其实没有那么难啊!成为另一个人的话难不难呢?
一年之期要到了,他可以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