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宇离开了皇城,只留下西子悠一人落寞地站在夕阳之中。他第一次觉得无比失落和疲惫,仿佛被人抛弃在这里。
就连平日里父亲的老友,最审时度势的施宇也离开了皇城,想必这里是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但他西子悠不能离开这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驾!驾!”
西子悠听到远处有人骑马而来,于是向后躲避到一旁,那人却在他身旁勒马跳了下来。
“丞相大人,您的信。”
他将信拿过来,上面是西子泰的笔迹。
一封家书。
在此时,没有什么比一封家书更让人亲切的东西了。
西子悠连忙将信拆开,他看出来这不是一封简单的家书,而是一封密信:“尽你所能,毁掉祭坛和皇宫中的丰碑。”
这封信来得很快,前大半的路程由信鸽带到,后面便由驿站的人骑马送到,只用了一日的时间。
西子悠知道西子泰此时提到丰碑,一定无比的重要,他便向着祭坛走去,前去查看那里的石碑。恰好,玄念和太子遥正在此地。
“太子殿下,玄念大师。”他率先打起招呼来。
“丞相大人。”
“子悠,你来祭坛何事?”太子遥亲切又友好地问道。
“我在整理九重叹的卷宗。家父就是在祭坛中了暗器,所以我来这里查找暗器发出的位置。”西子悠很自然地说道,“太子殿下要不要配合我演示一下?”
“如何演示?”
“你站在皇上的位置上,我站在家父的位置上,玄念大师用柳条朝着太子殿下的位置掷去就好。”
“你这家伙,需要我师父帮忙,经过我师父同意了吗?”
“无妨,我可以帮忙。”玄念微笑道。
西子悠向太子遥笑笑,随后二人站好位置,由玄念投掷柳条。
三人尝试了一刻钟,都没找到合适的投掷地点。西子悠由此猜测道,暗器真正的目标不是皇上,而是西贺。
西子悠今早在划伤西贺的暗器上找到乐被击打过的微小痕迹,之前刑部的人说,这是暗器在地上蹭出的痕迹,明显不符事实,他们也再未对此痕迹做出更为准确的解释。
如今西子悠想到,这一痕迹的出现,是在暗器投掷向西贺时,被另一件极小的物件撞击出来的。
撞击过后,暗器偏离了原本的位置,向着皇上而去,暗器也减了速,被毫无武功的西贺看见了。西贺本能地飞身一扑,去救比自己武功高上好几倍的皇上。
躲在暗处的第二人,他本意或许是想救西贺,却不曾想到,这样竟是害了对方。
那个人会是谁?
西子悠向着那个极小的物件可能出现的地方寻找着,借着夕阳的余晖,他发现丰碑之上,有一处闪闪发光的地方,他靠近一看,一只小小的银针正插在丰碑之上,就位于“神”字的中心。
“这银针是刚才插在上面的吗?”西子悠问道。
玄念摇了摇头。太子遥走上前去,看着西子悠从“神”字上拔下这根银针。
“等等,子悠你看这针扎的是什么?”
银针拔起后,针尖连带着一只黑色的虫子。虫子一抽一抽地扭动着,仍然是活的。
“师父,这是什么?”
“看样子应该是紫雾虫。它们只生长在峋疆石缝里的虫子,在迷雾之中会吐出紫气。这种紫气对活人没什么影响,但是能使死人复生。”玄念回答道。
“这种虫子为何会出现在皇城之内?”
“这石料应是从峋疆运来的吧?”玄念反问道。
太子遥面色凝重地思索着,西子悠想伸手摸索这座丰碑,却想起来,这是祭坛中的石碑,不能轻易触动。他刚刚从丰碑上拔下银针,已经是有违礼数的了。
“大师是想在祭坛放置符咒吗?”西子悠又问道。
“是。就在这座丰碑之下。”
玄念将符咒拿在两指之间,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符咒在他指尖化为蓝色透明的样子。他手指指地,符咒飞入丰碑之下。
然后,在丰碑之前,开出了几簇洁白的小花。
西子悠记得这样的花出现在父母的墓前,他看向刚刚睁开眼的玄念,玄念故意眨了下眼睛,示意他知晓西子悠想要说的话。
“这处也准备好了。”玄念向太子遥道。
“师父,我想先回皇宫与父皇商议些事情,剩下的符咒我们明日再放置可好?”
“好。”玄念和西子悠目送太子遥匆匆离开,两人也沉默着离开祭坛,向皇宫外走去。
待出了皇宫,西子悠这才问道:“玄念大师,这符咒镇得住这丰碑吗?”
“镇得住。但要是想除掉上面的紫雾虫,天下只有一人能办得到。”
“是谁?”
“玄魄。”玄念轻声道。
“玄念大师,家父坟前的花也是您种下的吧?”西子悠问道。
“是。”
“您和家父很熟?”
“你刚刚推断出现场还有第三人存在,那人,其实是我。”玄念低声道。
西子悠的内心顿时五味陈杂,玄念是好意,他是知道的。
“不如与我一同去祭拜你的父亲如何?”玄念打破沉默提议道,西子悠点头表示同意,两人便向着皇城外走去。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尾巴”,那便是寒蝉。
皇宫之内,皇上与太子遥共进晚餐,太子遥提到了祭坛中的丰碑。
“父皇,皇城中的丰碑为何选用的是峋疆的石料?”
“嗯?”皇上听闻此言放下手中的竹筷,回道,“丰碑的石料皆是礼部尚书选的,选得竟是峋疆的石料吗?”
“父皇对此毫不知情?”
“朕应是听他提过一句,但有些久远了,便没放在心上。怎么这石料有问题吗?”
“孩儿只是想到峋疆和迷花族,就觉得不太稳妥。”
“如此,那便毁掉如今的丰碑,你再重选石料做新的吧。”皇上轻描淡写地回复道。
“父皇,这事儿也不急,无妨。”
太子遥知道,这么两大块的石料从峋疆运过来需要多少物力人力,如今正是民生凋敝之时,他怎能再做如此不合时宜之事。
“你若觉得不妥,可以请玄念大师帮忙。”
“父皇说的是。”
之后,两人便在沉默之中,吃完了这顿不再美味的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