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瓦房，上官南寻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厅堂。李阿玉亲自下厨，煮了一锅蘑菇汤。汤色澄亮，汤汁鲜美。一大个陶瓷罐子，咕咚咕咚冒着热泡，蘑菇片在汤中翻滚，上下沉浮，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他将背在身上的包袱一甩，拉过小板凳，坐下。瞅了瞅碗里的汤，悦色浮上脸庞。她走了过来，拿了一个白瓷镶银边碗，盛了一小碗淡黄色，漂浮着些许油脂的汤，摆放在他面前，双手托着下巴，欣赏他喝汤的姿势。
他小酌一口，问：“这汤如此好喝，是不是加了什么调味料？”她看了他一眼，嘟着粉唇，得意地说：“不告诉你，这是秘密。”他回了一句，“你呀，鬼灵精怪的。”她嘿嘿一笑，露出白色的贝齿。
“相公，你今天没吃什么饭，身上没有补充营养。那老匹夫没有刁难你吧？”她颇为担心地问。他拿着白瓷勺子喝了一口汤，说：“没呢，不过先生布置了一篇文章，我看着都感觉头疼呢。”
她眨巴着眼睛，卷翘的睫毛抖动，犹如两把小小的蒲扇。“你先喝汤，我们待会去书房讨论讨论。”他点了点头，端起碗，扬起脖颈，一饮而尽。喝完意犹未尽，伸出手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汤汁。
书房，一盏萤火般微弱的烛火点燃，映照出他俊朗的脸部线条，犹如刀功深刻的师傅雕刻的一般。脸上棱角分明，些许文弱书生的感觉又弱化了他脸部的生硬感，显得轮廓流畅。李阿玉凑了过来，两个人的脸被烛火照耀，成了淡黄色。屋子里面有些黑漆漆，全靠这点烛火照亮，不然乌漆墨黑一片。
他翻开书本的纸页，开始念叨：“先生今天的题目是家风。真是苦煞我也，实在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李阿玉一拍脑门，以她大学生的资历，这点小题目根本难不倒她。
她在屋子里面踱来踱去，一边竖起食指，一边说：“家风作为家庭长期重视家教而形成的一种文化氛围和家庭风起，对人的品德形成起到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作用，不仅会对家庭里的儿童产生影响，而且对已经成年的家庭成员也会产生重要影响。家风的好坏，关系到家道能否兴盛，成员是否幸福。”
随后她又引用了曾国藩的家风，说：“学风至上，耕读传家；谨严有度、孝悌兴家；戒骄去奢，勤俭立家。”
他拍了拍手，说：“不错，娘子果然是博学多才，实在是小看了你。”说完伸出食指指向她，晃动着，脸上露出欣赏的神情。他手中拿着毛笔，蘸满了墨汁，一边记录，一边说：“我要把你说的记录下来。”说完便埋头写着字，很是认真。
她双手掌心托着下巴，胳膊肘子抵在木桌上，说：“相公，你如此好学，以后一定会大有出息的。”说完她转身去了书架，翻找着。他抬起头，转头问：“娘子，你这是做什么？”她浅浅一笑，眉头一拧，说：“给你查找资料，没资料怎么写。”“对，还是娘子想的周到。”他夸赞道。
点着烛火，墙壁上倒影出二人忙碌的身影，模糊地慢慢融合在一起，犹如能看到两颗渐渐靠近的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着。她忙着整理资料，一抬头不小心碰到了他宽大的额角，“哎哟。”她小声轻笑，捂着自己的脑袋，眯着眼睛，卷翘的睫毛犹如覆羽。他抬起头，伸出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地问：“没事吧？疼吗？”她将小手臂放下，盯着他轻声说：“没事，不疼。”
四目相对，一道无形的电流穿透，带着高福特的电压，电的二人一阵酥麻。暧昧的气氛，昏暗的烛火，封闭的房间。她离他是如此之近，仿佛能听见他的急促的呼吸声，还能闻到咸味的如海洋气息的男人味。
他盯着她的瞳孔，如杏仁般圆润美好的眼睛。轻薄有度的嘴唇慢慢贴了上去，轻巧地试探一下，一股花蜜般的味道弥漫开来。他陶醉了，深深地吻了下去，甜丝丝的感觉铺散开来，熏得他脑袋一阵晕眩，那是幸福的味道，甜蜜的负担。她闭上眼睛，轻盈的睫毛犹如羽毛般，微微抖动着，静静享受着甜腻的亲吻。
次日清晨，上官南寻起迟了，挠了挠鸡窝一般的脑袋，戴上儒生的白色帽子，捧着一摞书本，急匆匆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门口，书斋里面传出来一声声郎朗的读书声。叶怀仁正捧着书本已经开始讲述新的课本。
他没头没脑地冲了进去，感觉自己冒昧，又匆匆退了出来，站立在门口，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叶怀仁停止讲课，转过身子来，盯着他怒气冲冲，骂道：“孺子不可教，上课都会迟到，昨晚干嘛去了？”他支支吾吾，低垂着脑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课堂上儒生们纷纷开始起哄。柳空慈嘲笑道：“昨晚干嘛，肯定跟李阿玉那个骚娘们亲热去了呗。”说完还用手势做了一个亲热的姿势。叶怀仁一听这套淫词艳曲，更加来气。“砰”教鞭一甩，硬生生地敲击在木桌面上，震得儒生们不敢说话，噤若寒蝉。
上官南寻红着脸蛋，上交了自己写的文章。一页薄薄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字，乍一看好似一只只乌黑的小蝌蚪，静止地贴在纸面上。叶怀仁看了那张纸，肚子里憋着火气，心里想着，他肯定没有好好做文章，待会借着文章的事好好教训他，也有个由头，让儒生们心服口服，又满足了自己想骂人的念头。
他心里暗自思忖，一把接过纸，放在自己面前，仔细地阅读起来。儒生们翘首以盼，期待看到先生大发雷霆的样子。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叶怀仁脸上的表情从怒气冲冲，慢慢转变为平静如水，到后来竟然出现了称赞欣喜的表情。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眉眼带喜色，夸赞道：“妙哉妙哉！真是一手好文章，妙笔生花，观点新颖。老夫好久没见过如此精妙绝伦的文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