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俊松
丘俊松与任平父子相处了七天,自觉伤势有所恢复,已可以自由形动,于是决定去镇虎山庄与流小河、李灵风汇合。由于有伤在身,与人动手难免吃亏,丘俊松换了身普通衣服,将剑藏于行李中,还特意将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一路无事顺利通过了潼关。
离开潼关后,丘俊松遇到了孙乔一行,灭魔联盟解散后,孙乔受命前往镇虎山庄重整中州分舵。丘俊松的耳朵特别灵,很快弄清了孙乔等人意图,听说灭魔联盟已经解散,丘俊松傻了,他不知道何去何从。
镇虎山庄肯定不能去了,紫金山庄距离太远,自己伤势尚未愈不宜长途跋涉,想来想去,丘俊松决定回华山看看,他已有半年没有见到老婆和孩子了,此刻特别想念他们。
回到华山派,见到熟悉的房屋和风景,丘俊松不觉热泪盈眶。四周很安宁,广场上有十来个少年在一个汉子的带领下练习剑术,他们一个个专心致致,没人理会丘俊松。汉子瞥见丘俊松后不甚在意,仍旧认真指导众少年练剑,过了一会,那汉子好像想起了什么,吩咐少年们继续练剑,然后向丘俊松奔来。
“丘师叔,你回来了。”
丘俊松不好意思的笑笑:“银镜,大家过得还好吗?魔教没有为难你们吗?”
“我们与魔教相处得还不错,宫轻云两个月前还跑过来和吴师叔喝酒呢。”
丘俊松嘲弄道:“看不出魔教挺守信用。”
“我们与宫轻云接触比较多,他为人不错,不负行云师叔喜欢他一场。”
“魔教不追杀你们,你们就感恩戴德了?你们忘了师父和商师兄怎么死的,忘了雯雯、步瞻怎么死的了。”
候银镜很没面子,他不愿与丘俊松继续这个话题:“丘师叔,施师叔一直在念叨你,你快去看她吧。传书,你带丘师叔去见施师叔。”
候银镜交待完传书后对丘俊松:“丘师叔,传书会带你去见施师叔,我再督促这帮家伙练习几遍。”
候银镜明显生气了,丘俊松有点后悔,如果吴行义和候银镜不妥协,这群孩子可能都会没命,没有了这帮孩子,华山派自然也没了。
传书姓宋,今年只有十四岁,他的父亲宋元林在草原决战中战死,留下传书兄妹与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艰难。宋传书身穿丝绸练功服,衣服已用了许久,洗得有点褪色,而且明显偏小,露出了脚踝和手腕。丘俊松有点难过,如果没有魔教,小宋的生活不会这么惨。
“传书,你的剑术非常不错。”
丘俊松是华山派第一高手,宋传书得到他的表扬非常高兴:“丘师叔,我什么时候能走出山门行走江湖。”
丘俊松笑道:“你年纪尚小,功力不足,还得跟银镜多学习。”
“候师兄教得太慢了,我现在还没学全流霞剑术。”
“习武要稳打稳扎,我十四岁时也没学全,你这么急干嘛?”
“我要尽快练好剑术,为我爹报仇。”
丘俊松叹了口气,他摸了摸宋传书的头,没再说啥。
宋传书将丘俊松领到山庄后方一处场院,丘俊松有点纳闷,这不是他回家的路。当他看到施青青时就明白了,施青青正带领着一群女将在织布,华山派的地盘没了,女人们需要织布贴补家用。
施青青见到丈夫惊叫了一声,然后迎上前握住丈夫的双手。
“你去哪了,你怎么敢回来?魔教正在找你。”
丘俊松一边帮妻子擦拭眼泪一边回答:“我想你和传志了。”
回到家中,丘传志去私塾还没回来,施青青忙着烧火做饭招待丈夫。丘俊松坐在椅子上,心中感慨万千。一路走来,山庄里除了女人就是孩子,没见着几个成年男子,师父当初太激进了了,应该多留几个师兄弟守山。
晚上,吴行义设宴为丘俊松洗尘,出度宴会的除了候银镜、商蓉蓉,还有几个成年弟子,大家的状态还凑合,只是比前瘦了些。宴席很简单,除了一份猪肉和炖鱼,其他的都是素菜。丘俊松有点难过,他想起自己在白衣楼吃香的,喝辣的,兄弟们却过着苦闷的日子。
“丘师弟,我们的地盘没了,山门没有什么收入,今天的宴席比较寒酸,你别介意。”
“魔教太过分了,竟然一点地盘都没留给我们。”
“魔教给我们留了两条街道,云鹤那小子见我们失势,把我们的例银都扣下了。”
“云鹤算什么东西,银镜应该出手教训他。”
候银镜无辜的说:“我想教训那小子,吴师叔即坚决反对。”
吴行义急忙解释:“华山派一共没几个男人,我担心他对孩子们不利。”
丘俊松默然,云鹤好对付,腾蛟帮不好对付,这帮家伙认钱不认人,他们有一百种办法对付华山派的妇女儿童。
“难道我们任云鹤欺负不成?”
商蓉蓉无奈的说:“我们不怕云鹤,但华山派还有好几十号人。”
“一切都是魔教造成的,我发誓一定要消灭魔教。”
吴行义劝道:“魔教对此最多有间接责任,这事还真不赖魔教。”
丘俊松有点生气,站起来想当场反驳,施青青连忙拉住他,让他不要乱来。
丘俊松稍微冷静了些,他意识到老婆孩子还要在华山派生活,以后还需要仰仗吴行义与候银镜,于是强忍了下来。
一个董平的汉子举起杯子对丘俊松说:“丘师弟,我们今天不谈魔教。来,好久不见,我敬你一杯。”
丘俊松皱着眉头喝了一杯,这酒太难喝了。
董平不好意思的笑了:“这酒是我酿的,我刚学会酿酒,技艺还没到位,见谅。“
候银镜笑道:“董师叔酿了好几坛酒,一坛都卖不出去,害得我们天天喝他的酒。”
“我这不是想为山门创造点收入吗?孩子们正在长身体,要多吃肉。”
丘俊松更加心酸,他在白衣楼领了不少银子,可惜全被挥霍掉了,早知如此应该存下来交给吴行义。
活着已经很艰难,自己还要求人家消灭魔教,实在是强人所难,丘俊松有点羞愧。
想到此处,丘俊松起身端着酒杯对吴行义等人说:“吴师兄、董师兄、杨师兄,银镜、蓉蓉,问舟,你们需要照料七八十号人,太不容易了,我敬你们,你们随意,我喝三杯。”
丘俊松说完后一饮而尽,然后提起酒壶又给自己满上,劣质酒呛得他连连咳嗽,吴行义连忙劝道:“丘师弟,你喝不惯少喝点,你有伤在身,别伤了身体。”
丘俊松摆摆手,走到候银镜身前行了个大礼,把候银镜吓了一跳:“丘师叔,你要干嘛?”
“银镜,我上午出言不逊,实在对不起你。”
候银镜连忙摆手:“丘师叔,你这是要折煞我。”
丘俊松动情的说:“我以前一直认为自己敢于和魔教战斗,是个英雄人物;今天我才知道,你们忍辱负重,为孩子们撑起一片天,为华山派保留了火种,你们才是真正的英雄,与你们相比我什么都不是。”
吴行义上前抱住丘俊松:“俊松,你别说了,我们哪是什么英雄,我们是没办法啊。”
丘俊松擦了擦眼泪:“青青,我们俩一起敬吴师兄一杯,如果没有吴师兄,我可能永远见不到你们。“
施青青白了丈夫一眼:“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没良心,我一直很感激吴师兄,很感激各位师兄和师侄。“
丘俊松突然拍了拍胸脯:“各位师兄,银镜,你们放心,我一定要消灭魔教,彻底结束这种苦日子。”
吴行义无奈的看着丘俊松笑了笑,他懒得驳斥丘俊松,端起酒杯附和道:“俊松,你放心去干你自己的事吧,华山派有我们,我们绝不会让别人伤害孩子们,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众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施青青需要照顾孩子先行退场,商蓉蓉有孕在身,陪了一会后撑不住也退场了,几个男人就着简单的菜,喝着劣质的自酿酒,一起缅怀华山派光辉的过去,憧憬华山派灿烂的未来。大家不知喝了多少酒,丘俊松最后喝得烂醉如泥。
吴行义喝得不多,看着烂成一团泥的丘俊松说:“俊松身上有伤,不该喝这么多洒。”
候银镜笑道:“他以前一直看不起我们,今天难得认识我们的价值,这顿酒值了。”
“你喝得最少,今天负责守夜。”
候银镜强烈抗议:“我已连续守了三晚,白天还要教孩子们练剑术,我很累。”
吴行义笑道:“你不守夜也行,明天你去卖山货,或者带孩子们去后山摘柿子。”
候银镜傻了,他几个月前曾带领一群小孩去摘野果,结果一个小孩不小心摔得满脸是血,孩子的母亲虽没说什么,但他非常过意不去,发誓不再带小孩去后山。
吴行义和董平架起丘俊松,招呼一声:“散了吧。”
已是深秋,一阵风吹来,候银镜感觉丝丝寒意,他的心却是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