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篇 我的哥哥—大表哥
书名:我的第一本记忆 作者:王巍 本章字数:3746字 发布时间:2022-05-02

大表哥家里离外公家隔了多远,我不知道,反正是两个相邻的镇,走路要走老半天,他们家在山窝窝里面,很深很深那种,但那是我小时候最爱去玩的地方。

大表哥的父母是我的二大爷和二大娘,他们很勤快,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种的各种果蔬,反正我们在山上到处玩,玩累了,总是能找到他们家的西瓜地、香瓜地或者黄瓜地,随便擦一擦,也就吃了。不过有一次我哥带我去摘琵琶,很多人都在摘,年纪大的爬到树上摘,我年纪小,就拿个袋子在树下接,谁知道那棵枇杷树不属于在场的任何一位,结果等来的是枇杷树的主人来家里告状,莫名其妙我们就成了小偷。

大表哥家在门口承包了一口鱼塘,鱼塘在农村那就是一个综合娱乐项目,可以游泳、可以摸螺丝、可以钓鱼,我最喜欢就是钓那种小鱼苗,土话管它叫“刁子”,钓刁子不像钓大鱼,需要你在安安静静地一直耐着性子等鱼上钩,钓刁子甚至可以不用鱼饵,只用空勾往水里甩,连续不断地甩,那些刁子年幼无知,会误以为有昆虫掉到水中,扑上来就吃,不用多久,就能钓上半脸盆。如果钓鱼玩腻了,我们就会去不远处的一条水渠,水渠上有一座石桥,鱼儿都喜欢躲在石桥下的阴凉处,我们便把水渠两头用泥巴建起大坝,然后把坝中的水给舀出去,接下来就是收获的时候了,我们拿着盆子钻到桥洞底下捡鱼,弄得一身的泥,但真的好快乐。

大表哥家养了一条狗,好像叫“旺旺”,是那种农村的土狗,那个时候宠物狗在农村还极为罕见。旺旺长得很好,毛色很亮,一天最多的事就趴在门前的水泥坪上休息,偶尔村子某处传来犬吠声它就像听到号召一般“嗖”得弹射飞奔出去,人有人的圈子,狗也有狗的江湖,想必是它们的江湖,也有着跟我们一样的人情世故。

我的大学在长沙,大部分人是父母送着去大学“踩点”,我是大表哥带我去的,那是我第二次去长沙,第一次还是小学的时候,直到我毕业,我父母都不知道我大学在哪里,全家只有我大表哥去过我的大学。

毕业后,有段时间,我在二姐夫长沙的公司工作,我哥因工作原因,需要来长沙出差,就会住在我那里。那时候我一个人住一个公司,极其无聊,我哥来了倒是有趣多了,他厨艺非常好,光用油和盐,不需要其它配料,做出来的菜就很好吃,他嘴也很刁,尤其吃鱼很挑剔,去外面餐馆吃饭,总觉得人家做的鱼不好吃,这也难怪,他从小就开始做饭,家里那时候又有鱼塘,都不知道做过几百条鱼了。他喜欢交朋友,尤其是女性朋友,我还记得她带我到处去见女网友,但我哥这人,口花心不花,对感情还是很专一的,毕竟那时候也没女朋友,广撒网也是脱单手段,但似乎都没什么效果,也许有效果,他没告诉我也未可知。

我哥喜欢玩户外,他去过很多地方驴行,驴行通俗说就是穷游,像驴子一样驮着东西靠着一双腿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我唯一一次户外驴行是他带我去的,目的地是江西武功山,海拔将近两千米,我之前没爬过这么高的山,这次驴行让我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反正我啥也不懂,就跟着我哥走便是了,我们从长沙坐车去了萍乡,到萍乡时天已经黑了,在萍乡一家户外用具店领了我们网上预定好的帐篷,还有狼眼手电,我们采购了一些食物,就开始出发。用具店的老板给了我们一张路线图,上面有好多条路线,他告诉我们哪些是驴友走的,我们选了其中一条,找了个地方吃了一顿晚饭,便开始往山上走。结果没走多久就发现了一个山门,那图上没显示这有门啊?不过这应该不是正门,因为门不大,但是保安室的灯是亮着的,我想着既然如此,就买票进去吧,我哥说没关系,我们等他睡着了再翻进去。我们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把防潮垫铺在地上,怕惊动到保安,也不敢点灯,那时候手机没现在有趣,我们就安静的躺在,听着小溪流水、林中蝉鸣,也觉得挺有意思。偶尔起身窥探,保安室的灯光总是依然亮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我有些不耐烦了,我说要不买张门票进去吧,也不是买不起。我哥很坚定的拒绝了,说这不是钱的问题,驴行没有花钱的,花钱就没意思了。再等了一会,我哥也不耐烦了,他推测保安可能睡了,只是没关灯,他起身去探路,我原地等候信息。我哥轻手轻脚走道保安室窗外,透过窗往里面窥探,又走到山门附近查看,然后有急步小跑回来,我见他满脸兴奋的表情知道有戏。他说快收东西,山门外有条小路。我心跳加速,跟着哥哥蹑手蹑脚地摸向小路,然后打开狼眼手电,没命的狂奔,那一刻的心情,即紧张又兴奋,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上通宵被老师满山追赶的感觉。跑到后面,我哥兴奋的大喊,我赶紧说别喊了,待会人家放狗来追我们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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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上山,我就有些后悔了,这明显就是一条荒废的路,长满了荆棘,我们也没带开山刀,手脚都被划伤了很多道口子。没多久,就来到一处崖边小路,小路只有一人宽,左边是崖壁,右边是黑渊,多深也不知道,反正乌漆嘛黑看不清,地上尽是些沙石,我们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打滑就掉进了这黑渊。此时我已经想折回去买票走正常的路上山了,可又不甘心,而且我想我哥肯定也不同意,就硬着头皮继续走吧,好不容易走完了崖路,发现黑渊好像也不是很深,不过这已经是崖路的尽头了,中间那一段有多深,终究我们是不知道了。

沿着山坡继续往上爬,这时我们有些迷失方向了,好巧不巧,发现地上有根电缆,也不知道通向何处,我们想跟着电缆走,应该不会走错吧。电缆就像一条笔直的路标,可偏偏它穿过的地方尽是陡坡跟荆棘,这还不算,老天可能觉得我们不够惨,还给我们下起了一场雨,我还担心电缆漏电,会不会把我们电死。就这样在雨中走了几个小时,我们带上去的水喝的差不多了,还要在山上过夜,剩下的水已经不敢喝了,口干舌燥,身上又被雨水跟汗水弄得湿漉漉的,当真狼狈至极。拿出手机,发现居然没有信号,我当时在想,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接下来的路程我们都没怎么说话,一是太累了,二是大家心里都有些慌了。

垃圾!地上出现了垃圾!我跟我哥相视一笑,这很惊喜,从没有过看到垃圾这么兴奋的,有垃圾说明这里有人来过,我们应该没有走错路。接着往上爬,地上垃圾越来越多,我们也越来越安心,果然没过多久,我们就看到了石阶路,这是正经的登山路,虽然深更半夜,路上依然只有我们,但是这保证了我们不会走错路了,最关键是,手机有信号了。接下来,我们到达了一个山庄,这里可以吃饭和过夜的,我们看了他的餐牌,价格非常良心,但是人家早就打烊了,我们悄悄在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继续登山。

接下来到了一个道观,叫“紫极宫”,道观门口有块登山路线图,看图上我们爬了将近一半了。我们在紫极宫的护栏处发现一只黑鸟,很奇怪,它不怕人,我哥把它抓在手里,他眼睛是血红的,发出了很恐怖的叫声,我们拍了几张照片就把它放了。道观的广场上有一个大钟,我们怕惊扰到别人,不敢去敲钟,就在大钟下拍了几张照片,继续登山。

终于到了山顶,我们看到很多帐篷,我哥很纳闷,这山顶四处也没遮挡,为什么大家都在这里搭帐篷?但是我们实在太累了,见大家都在这里扎营,我们也就从众吧。扎好了帐篷,我们钻进了睡袋,以为苦尽甘来,结果狂风大起,哥要我别出来,他出去用石头死劲敲帐篷的固定钉,可无济于事,最后没办法,我们收好帐篷往山下撤离,到了一处坡地,见小山坡后面有一对情侣扎营在此,我哥说此处可以避风,我们也就在这扎营吧,明天一早上山看日出。可风是挡住了,雨又下了起来,没办法,只好继续撤离,可能是老天保佑,我们发现一座小庙,庙很小,没有灯,黑漆漆的,我们用手电发现墙上全是壁画,庙的正方是神台供应着神像,我们太累了,也无心细看是何方神仙,只是跟各位神仙菩萨道了歉,借宿一宿便钻进睡袋开始睡觉。不久,那对情侣也来了,可是那女孩看到庙里的壁画神像感到很害怕,不愿意住这里,那男孩子拗不过她,只好又带着她继续找住处,这时候外面狂风细雨的,我真不知道他们能去哪。又过了一会,来了一群年轻人,吵吵闹闹的折腾了很久,烦死人了。

那个时候武功山还没有大规模开发,非常原始,上山好像只有石阶路,车子根本上不来,山顶完全是原生态的,没有商店,也没有酒店,可即便这样,依然很多人向往,因为实在太美了。我们好像错过了日出,早上雾很大,能见度很低,我们好怕没走好滚下山去,又怕被风吹下山去,因为那时候山顶没有任何防范设施,风大的把一个哥们帐篷都吹到山沟里去了,我们看着那哥们去追他的帐篷,最后人和帐篷都消失在山沟的浓雾之中,也不知道他还好吗。2.jpg

浓雾渐散,阳光开始普照大地,那一个,我们感觉天离我们好近,海拔1918米,是我目前为此爬过最高的山。接着就是下山,来到了“吊马桩客栈”,那食物价格跟外面差不太多,真的太良心了,要知道附近都没有车道,连摩托车都开不了,那些食材恐怕都是人力背上来的。我们吃了早餐就继续下山,我哥真的有社交牛逼症,路上看到人都要去搭讪,而我太累了,只想着快点下山,就一个人往山下赶,那些石阶太窄了,很多地方要侧着身子才能走,我深深体验到什么叫“上山容易下山难”。回到长沙,我总发现右脚(好像是右脚,我记不清了)有些不对劲,去医院检查,医生拍了片说我轻微骨裂了,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爬山造成的。这次经历我把它整理好写成了游记,发布在“马蜂窝”,游记名字就是“夜潜武功山--哥哥带我去驴行”。后来我哥说,下次带我去神农峰,海拔超过两千米,不过我哥已经从以前的八块腹肌变成了现在的一块,而我连爬衡山都感到很费劲了,有了家庭也让我们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不计风险,恐怕以后我们都不会再去爬这么刺激的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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