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今时往日
书名:掌门过江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421字 发布时间:2022-04-26

柴伯骏背着杨霏盈进了山洞,一路往下,深入地底,洞中阴暗,寒气袭人,钻肤透骨,杨霏盈忍不住哆嗦,抱紧了柴伯骏,牙齿轻轻打颤。


柴伯骏道:“阿灵,你冷啊?”杨霏盈忍着寒冷摇摇头,下巴在他肩膀来回蹭了蹭。柴伯骏加快脚程,很快来到云雪花生长的地方。洞中黑暗,一席云雪花泛着莹莹清光,恍若月下明玉,熠熠生辉。


乍然一见,杨霏盈星眸里全是惊讶,呆呆出神,她蹲下来细细观看,伸手抚摸,那云雪花触之如云柔软,似雪微凉。


杨霏盈伸手要摘,云雪花已落入她手中,她凑到鼻尖嗅了嗅,却毫无香气,伸出舌尖舔了一口,也无味道,虽是如此,杨霏盈仍爱不释手,她道:“伯骏哥,我想带几株云雪花回去栽种。”


山洞黑暗,柴伯骏一身黑衣,几欲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盘腿坐在杨霏盈身边,举着的火折子,一点小火不足以照明,慢条斯理地回答:“不行的,这花见日就化,遇风就散。”


杨霏盈惊讶之余心生失望,十分可惜,“这样稀罕美丽的花,为什么只生长在这暗无天日、无风无雨的地方,叫人难以见到它绝世的芳华?”


柴伯骏毫不在乎,在他眼中,能解毒救命就是好花,他道:“我不知道啊。”他掬起一捧云雪花,凑近火折子,掌心便出现了一滩浓白的水,杨霏盈惊呼:“它遇火则化么?”柴伯骏送到她嘴边,道:“快喝。”


杨霏盈乖乖低头,啜了一口,一股清凉流入口中,滋润出一片甘甜,这不似汤药,更像琼浆玉液,她心下大喜,一口啜尽,笑道:“好喝。”


柴伯骏又捞来一捧,化水喂杨霏盈喝下,如此三次方才停手,杨霏盈意犹未尽,问:“伯骏哥,你可要尝尝?”柴伯骏摇头,道:“没中毒的人不能吃云雪花,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他昨日初见云雪花,想起韩柏松交代,忍不住哆嗦,少年时只觉云雪花好玩,在丛中滚了一圈,恨它软绵绵沾了自己一身,又食之无味,便再也不来了,否则真是小命不保。


杨霏盈又是一惊,这样美丽罕见的花,竟不能平白无故食用,她星眸一转,笑道:“我能吃这云雪花,尝到人间美味,倒是要多谢杜女娲的笑虎毒骨掌了,果真应了那句话,祸兮福所依。”


杨霏盈意犹未尽,指着眼前云雪花,说道:“伯骏哥,我还要再喝。”柴伯骏却扫开两人眼前的云雪花,道:“大头人交待了,每日只能喝三捧,多了会适得其反。”


杨霏盈愈发惊讶,道:“这花真是奇怪,不见日光不见风,暗中发微光,遇火则化水,嗅之无味,食之甘甜,不中毒不能吃,中毒了也不能多吃。”


山洞寒凉刺骨,呆了片刻,杨霏盈浑身冰冷,手背竟节了白霜,柴伯骏便背她离去,“阿灵,你抱紧我。”借着微弱之光,柴伯骏加快脚程,出了山洞,阳光照下,虽是微弱,却暖和许多。


此番重回深谷,只为给杨霏盈寻花解毒,每日一小饮,只花片刻,余下时间,自是悠闲,柴杨二人一路慢行,天上飘落的雪花极小极薄,如飞在空中的萤火虫,杨霏盈很是喜欢。


这深谷之中,有诸多千奇百怪的树,花花草草也是从未见过的,杨霏盈好奇至极,不住追问柴伯骏“这树是什么树,这花是什么花?”


柴伯骏拧着眉头犯难,一个也答不上来,他在谷中住了十几年,对花草树木全无兴趣。


杨霏盈也不为难他,自顾赏玩,抬眼间,望见远处一片鹅黄,恍若天边的祥云,明艳灿烂,她甚是好奇,拉着柴伯骏,追问:“伯骏哥,那是什么?”柴伯骏咋见一惊,喃喃答道:“一排黄花。”


杨霏盈心下欢喜,飞奔而去,跑近一看,果然是一排黄花,花细如星,一团团一簇簇开满枝头,明丽鲜艳却不刺眼夺目,杨霏盈从未见过如此黄花,不禁哇然惊叹。


寒风吹来,黄花如雨飘落,星星点点,炫美至极,打在头上,飞在身上,落在脚下,杨霏盈欣喜之余,迎着落花转了两圈,叹道:“伯骏哥,你瞧,真美啊!”


她一连说了两遍,都没等来柴伯骏的回答,转身一看,只见柴伯骏挺着身子,直愣愣地杵着,仿佛化作了石块,目光怔怔然看着前方。


杨霏盈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五丈开外,黄花树下,立着一块墓碑,墓碑的红字格外显眼——“竺轻之墓”,黄花守护,青石素净,朱漆殷红,显然是新立新写的。


柴伯骏长于幽谷,有个老伯待他极好,后来死在谷中,想必就是这长眠在黄花树下的人了。


柴伯骏怔怔盯着墓碑,道:“阿灵,这里原来没有墓碑的。”杨霏盈道:“这墓碑应是那位周遇老前辈新立的。”她心下猜测,深谷遇到周遇,原来他是重回故地,探望老友。


柴伯骏盯着墓碑,愣愣出神,又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幼年时唤他老伯,听周遇唤他“竺猴”,却从不知他真名。杨霏盈道:“老前辈姓竺,单名一个轻字!”


“竺轻,原来不是竺猴,也是老伯……”柴伯骏目光暗淡无神,喃喃轻语,一步一步走到墓前,道:“你叫竺轻。”他怔怔然如失魂魄,迎着风雪,挡在墓碑之前。


杨霏盈双膝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咚咚”轻响拉回了柴伯骏的神思,柴伯骏满目惊讶,茫然不解,只听杨霏盈说道:“晚辈杨家霏盈,叩拜竺轻老前辈,多谢前辈当年对伯骏哥的救命养育之恩。此番入谷,未曾备有果脯祭品,唯有叩首三下,以表谢意!”


杨霏盈下跪叩首竟是为自己,柴伯骏心头仿佛被锤了一拳,带走惊讶也留下暖意,她并未站起,只抬头看来,静静凝望自己,却不言语。


柴伯骏知她在等待,等待自己跪下叩首,他心中五味杂陈,踌躇不定,杨霏盈颇是耐心,不催不语,挺直身子,跪着等待,柴伯骏脸上的神色几番变换,一步站到杨霏盈身旁,曲膝跪下。


杨霏盈嘴角溢出的笑容,如头顶的黄花般灿烂可人,她知道柴伯骏终会跪下,看到他跪下瞬间,仍忍不住高兴。


柴伯骏略略思量,也学着杨霏盈的模样,重重叩首三下,只是喉间微堵,一言不发。杨霏盈十分欣慰,抚去他额头上的尘土,两人携手起身,坐在黄花树下。


柴伯骏思量片刻,道:“阿灵,你从未见过老伯,不用跪他、谢他的!”杨霏盈接了几点黄花在手,道:“你为我折路离去,重回山谷,我也能为你跪下叩首。”


柴伯骏知道杨霏盈待他的情意,但听她这番言语,仍不禁震惊感动,又听她道:“叩谢老前辈对你的救命养育之恩,当初你尚在襁褓,若非老前辈出手相救,只怕难以活命,落入山谷的那几年,若非老前辈呵护,只怕也难长大。你若无法长大,我就不能遇见你了,我若不能遇见你,今日中了毒掌,就活不了了!你说,我该不该叩谢老前辈。”


她言笑晏晏,娇丽如树上黄花,不,比黄花还要美丽动人,这一字一字落入柴伯骏心头,他突然清楚,若没有竺轻,就没有他,竺轻是自己恩人。


柴伯骏思绪翻飞,忆起过往,忆起丁亥,忆起与韩柏松苏好一路救人的经历,与杨霏盈相处的点点滴滴,忆起前几日她中毒掌受伤……往事一一飞过眼前,柴伯骏想得出神,呆呆愣愣。


杨霏盈歪了身子,轻轻靠在他肩上,柴伯骏便即回神,展臂将她揽入怀中,只觉身旁有杨霏盈陪伴,是一件极好极好的事。他忽然记起杨霏盈伤势,道:“阿灵,你解开衣服,我看看那毒掌印。”


杨霏盈偎依在柴伯骏怀里,暖意融融,迎着落日,赏看黄花,好不惬意,被他一开口,真如冷水浇头,赏景的情致全无,况且墓碑之前,岂能无礼?


柴伯骏真是百无禁忌,杨霏盈揣了一怀的无奈,她道:“天冷,明日再看吧,我吃了云雪花,性命无忧的。”


杨霏盈一说冷,柴伯骏不由紧张,此时日薄西山,他携佳人离去,在林中顺手打了一只大肥野鸡,杨霏盈也顺手采了些花草。


回到大树洞前,柴伯骏找出了多年前的陶罐陶碗,杨霏盈架锅煮汤,他就蹲在一旁观望、等待。


晚来天小雪,红泥小火炉,锅里的鸡汤扑腾扑腾地响,香气流溢,馋得柴伯骏伸长脖子,不住地咽口水。杨霏盈挥开小雪花,忽然想起一事,道:“一整日不见那姓周的老前辈,他出谷了么?”


柴伯骏不喜周遇,便不作回答,杨霏盈好奇心起,自顾言语,“他千里迢迢回到深谷,给竺轻老前辈立墓碑,也是有心了。”


抬眼间,远处一人影映入眼帘,衣袍单薄,独立在天地间,无篝火照明取暖,无人陪伴,颇显落寞孤寂,杨霏盈心头咯噔一下,起了恻隐之心。


鸡汤煮熟,香气四溢,柴伯骏火急火燎盛了一碗,杨霏盈当即叮嘱,“不许着急,当心烫着。”她盛了满满一碗鸡汤,走向周遇,柴伯骏一脸愕然,哼哼两下又低头喝汤。


周遇闻到啦鸡汤的浓香,回头一看,一个黄衣小姑娘笑容可亲,捧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她道:“老前辈,晚来天已雪,请饮一碗汤,暖暖身子驱驱寒气。”


周遇颇是惊讶,背着双手反问道:“你送我鸡汤,不怕有人生气?”杨霏盈道:“区区一碗鸡汤,伯骏哥不会小气的!”


周遇哼一声,竟伸手接过,低头喝了一口,清香浓郁,温热暖身,驱散了他半身的寒气,他再喝一口,热汤入腹,身上暖浪翻涌,他似有感触,道:“这鸡汤不错!”


杨霏盈笑道:“老前辈喜欢,多喝几碗。”“多喝几碗,你可就划不来了。”周遇那迎风拂动的胡须,染上了一丝笑意,眼前这小姑娘,黄衣淡淡,明眸如星,笑意盈盈,观之可亲,与她相谈,如沐春风,她与竺轻素昧平生却行跪拜大礼,她与自己素昧平生却送来热汤。


周遇身旁的大石头上摆了好多瓶瓶罐罐,杨霏盈十分好奇,道:“好多瓶瓶罐罐,装了什么?”周遇顺口答道:“云雪花与红秋衣。”杨霏盈奇道:“前辈也是为采云雪花而来?”


周遇微微颔首,杨霏盈大惊,“老前辈也中了笑虎毒骨掌?”周遇一愣,哈哈大笑。


杨霏盈顿悟,他武功高强,杜女娲怎能伤得了他,虽不知他入谷采云雪花的缘由,仍善意提醒,“老前辈,常人不宜食用这云雪花,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她好意提醒,眼里溢着关切,周遭颇是意外,微微点头,只顾喝汤,杨霏盈看着那瓶瓶罐罐,道:“云雪花见光则化,遇风则散,装在罐子里就万无一失了。老前辈这个法子真是妙得很啊。”


她竖起大拇指,赞周遇机敏聪慧,周遇双手一颤,陶碗差点掉地,他颇是惊讶地盯着杨霏盈,却见她情真意切,是实打实的夸赞。


周遇眼里忽然泛起热泪,多年未曾喝过一碗热汤,多年不曾有人赞过自己,今日竟从这女娃手中接过热汤,从她口中听到夸赞溢美之词。


周遇心潮澎湃激动,声音微梗,道:“多……多谢。”他话一说出,又觉不自在,低头一口喝尽鸡汤,递还陶碗,问:“可否再来一碗?”杨霏盈欣然答应,接过陶碗,又给他盛来一碗鸡汤,道:“老前辈请慢用,晚辈不打扰了。”


周遇却道:“你……也带些云雪花走吧,日后兴许有用!”杨霏盈笑盈盈地谢过他好意,回到柴伯骏身旁,端碗喝汤。


柴伯骏面带不悦,问:“阿灵,为什么多给他一碗,我不够吃的。”他为一碗鸡汤与周遇较真,杨霏盈微微一笑,道:“你不够吃啊,我只吃一碗,余下的全是你的。”


“不用。”柴伯骏果断拒绝,夹起碗中的鸡腿,送到杨霏盈碗中,杨霏盈笑得灿烂,为让柴伯骏舒心,她道:“他为竺轻前辈立了墓碑,那两碗鸡汤是谢他的。”


柴伯骏果然释然,点头道:“两碗够了。”未了,不忘提醒杨霏盈,“阿灵,我够吃的,你多喝两碗,不要瘦啊。”

热汤下肚,两人浑身温暖,相互偎依在火堆旁,仰望天上星辰,杨霏盈毒伤未愈,身子易倦,裹着斗篷,暖意一罩,困意袭来,便倚在柴伯骏肩头,不过片刻就睡了过去。


柴伯骏本静静听杨霏盈说话,渐渐的却没了声音,他转头一看,原来佳人酣然甜睡了,他抱起杨霏盈,返回树洞中,又把火堆移到树洞口,抱着佳人正要入睡,又想起杨霏盈身上毒伤。


柴伯骏掀开衣服瞧了瞧,两个毒掌印已由乌黑变成淡紫,他放下了心头的两块大石,抚了抚杨霏盈脸蛋,轻生说道:“阿灵,你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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