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南寻犹如瘪了气的气球，开始甩锅。“阿玉，他毕竟是我的先生，不能让他没脸面啊。”她不满，将木筷子“砰”一声摔在桌面上，站立起来，怒斥：“先生，先生，你现在反了。眼里都是先生，把我李阿玉放在哪里。”上官南寻见自己说不过她，放下木筷子，留下半碗米饭，便要转身离开。
王婆婆看了看他的脸色，很是难看。待他走后，王婆婆开口了，劝导道：“姑娘，您就别惹公子生气了，公子在国子监读书不容易，以后还要仰仗先生呢，何必撕破脸皮。”她瞟了她一眼，责怪道：“王婆婆，怎么你也这样。我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也不能没尊严，牺牲自己的利益啊。咱们家里穷，您又不是不知道，小福还小，还在长身体的阶段，没钱给她买好吃的，她怎么长大呢，我也是为了家里着想。”
王婆婆浅笑，拍了拍她的胳膊，理解了她的意思，说：“姑娘，我知道你人美心善，但是要讨好奉承的咱们也要去做好。”李阿玉是个聪明人，听王婆婆一通说，她心里早就盘算好了。
她进了厨房，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鸡蛋，磕破在白瓷碗里，拿着木筷子用力搅拌着，直到鸡蛋被打出一层薄薄的气泡，泛起一粒粒白色的泡沫。
起锅烧水，待水咕咚咕咚冒着热气，便打入鸡蛋液体，再放入几颗早就泡发的淡黄色桂圆肉。盖上锅盖，待茶水滚烫，再撒入几颗干瘪的晒干的枸杞粒，核桃干，一碗核桃调蛋便新鲜出炉了。
她凑近白瓷碗边，这碗镶嵌着银色的边缘，一朵朵青瓷花朵盛放，宛如天成。
闻了一闻，果然是浓郁的汤汁，溢出的幸福感。她热心地端着白瓷碗去了书房。
书房，一扇雕花木格子门扇敞开着，房间里透出蒙蒙的亮光来。她打眼一看，上官南寻正认真地端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在预习明天的功课呢。他摇头晃脑，口中喃喃自语，念叨着课本上的文章，一字一句，皆是清晰明了。
“相公。”她亲昵地喊叫着，一边蹑手蹑脚地靠近他，一边将白瓷碗放在他的鼻子底下。他有些厌烦地推开她的手，她将白瓷碗往桌子上一放，心里想着，爱吃不吃，老娘又没欠你。
她的手却不自觉地摸到他的背后，轻轻抚摸着，口中软声软语，“相公，我给你做了蛋羹，你尝尝。”他一听，这才会心一笑，伸出手，抓住她柔嫩的手臂，挽在自己的脸颊上，轻柔地摩挲着，说：“娘子，你真是心疼我。我吃饱了呢。”
她才不依从，不由着他，劝说：“相公，你身体虚弱，每天上课很是心累，快喝点蛋汤补补身子才是。”他摇着头，甚是无奈，将她搂在腰间，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端起白瓷碗，拿着白瓷勺子，舀了一口送到他的口中，笑着说：“乖，相公，多喝点。”说完又舀了一勺子，送到他的口中。他收起脸上的笑意，一口接着一口，都喝了下去。
喝完核桃调蛋，他将她放下，想要亲吻她，却被她用一根食指给堵住了。“慢着，跟你商量个事儿。”她收起笑容，用商量的口吻说道。他一只手托着自己的额角，一只手揽住她的脖颈，手指摩擦着，揉捏着她细腻的脖颈。
她笑着说：“我们今天得罪了叶先生，我明天打算送一篮子鸡蛋给他，反正我们家的鸡会下蛋，下的多了还吃不完。”他哼唧一笑，说：“你终于想通了啊。叶先生人不坏，他教书育人，是个好先生呢。”她淡淡一笑，说：“我看不惯叶先生，但是为了相公，我还是愿意去拍他马屁的。”
“啥？拍马屁？”他有些不解地问。对于这种过于现代的说辞，上官南寻听得一头雾水。她重新解释说：“相公，是奉承。”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她揽入怀抱中，头埋入她的怀里，说：“阿玉，你终于开窍了呢。”他很是满意。
次日清晨，李阿玉翻了个身，早早起床。
她端坐在梳妆台前，轻抚她柔嫩的脸颊，望着铜镜中崭新美丽的自己，愣了神。她拿起一把雕水仙花木篦子，捏住自己乌黑如瀑布的头发，理了理，梳了梳头。田宝跳到她的肩膀上，欢快地跳跃着，又从她的肩头跳到漆木梅花盒子上，拍拍手，笑得咯咯的。李阿玉站立起来，弹起一只腿，费劲全力抓住它的小小身子，将它抱在怀中。
它柔软的毛茸茸的头部轻触她柔嫩的脸颊，“田宝，你说我去讨好叶先生对不对呢？”她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选择。田宝跳到她的脑袋上，她眼睛看着头顶，瞪得老大，眨巴着眼睛，动来动去。田宝笑着说：“娘亲，叶先生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他是公子的先生，理应尊重呢。”她听了田宝这番入情入理的分析，心里下了决心，要走这一趟。
她赶快收拾好自己，换了一身粉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水仙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浅粉腰带。她望了望镜子中身段婀娜的自己，颇为自信。
她拎了一篮子的鸡蛋，提着繁复的裙摆，上街，往国子监赶去。
国子监，书声郎朗。
叶怀仁如往常一样，手捧书本，听着儒生们摇头晃脑的如念经般的读书，在走道上来来回回地走动着。柳空慈依旧调皮捣蛋，同身旁的几个儒生互相扔着白色的纸团。叶怀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有看见，直接忽略了他们的顽劣不堪。
上官南寻挺直脊梁骨，眼睛直直盯着书本不放，宛如一尊雕像，严肃的很。李阿玉摸到门边，轻叩门板，小声热情地叫嚷着：“叶先生，叶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