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传感器设定的音乐声响起,天蝎座β1和天蝎座β2两颗远距双星终于在视觉上合为天蝎座β。
Kepler操纵光帆向右行驶,将望远镜固定到舰艉指挥舱,锁定远去的消失点——天蝎座β。
导航球坐标:外半球经度角0°;纬度角63.2322°
光帆背向天蝎座β,反物质引擎加速,再加速。
“弦震引擎启动!”
室女罗盘自动控制航向,光帆瞬间消失在太阳系所在的金牛座Hyades(毕星团)的光芒中。
拯救者在休眠。
由于光帆的平稳运行,原来跳来跳去、顽皮的暗夜信使似乎也安静下来,紧紧地贴在指挥舱的右上方舱壁,似乎也睡着了。从它身上切割下来的暗夜信使罗盘球,在望远镜物镜口的透明球中贴着内表面轻微晃动。罗盘球的指向与光帆飞行方向之间角度的微妙变化,都通过传感器传输给控制系统,最后反馈给引擎。
光帆引擎不断地进行飞行姿态调整,使光帆保持正确的航向。
Kepler放松下来。
他打开Hipparchus留下来的大熊星图手稿,想通过大熊星座来判断距离太阳系的远近。
Hipparchus的手稿是在地球轨道空间站上画的,与地球上看到的大熊星座是一样的。深空中看起来扭曲的大熊星座,在航行过程中,随着视角变化,星座的形状也不断地变化着。随着光帆高速飞行,当大熊星座形状与手稿图形一致的时候,就说明Kepler回到了太阳系。
光帆减速后,在全景通道,Kepler拿着Hipparchus画有大熊星座七颗主星的手稿,面朝光帆前进方向,向着黄道左上方观察。尽管大熊天区的恒星不多,他还是不能确认草图上的七颗星所对应的恒星。
Kepler知道,毕竟这只是Hipparchus在太空的闲暇中,信手所画,不是精确的天文星图。
让Kepler费解的是,在Hipparchus另一页手稿上边,竟然,把大熊星座的七颗主星,排在了一条直线上,标注了每颗星的名字。Kepler无法想象,在宇宙空间的什么位置,能够看到排在一条直线上的大熊七星?根据他对这七颗星空间位置的大致记忆,不可能存在这样的观察点。
好在光帆已经处在直接回家的道路上,Kepler很放松,不再像此前那样焦虑地要找到精确的星图去导航。他有时间去研究Hipparchus的手稿了。
Kepler来到舰艏,望着正前方金牛座毕星团中的点点星光,他知道,太阳就在其中,可惜Hipparchus没有留下金牛座星图,自己的星盘也已经删除了。
舰艏左上方的大熊座,还没有呈现出Hipparchus手稿上以及Kepler记忆中的模样。
Kepler看着手中那几页手稿,注意到上边的那句话,“规尺……几何工具推演生成星座”。
“几何推演……”Kepler心中反复默念着。
翻到画有几何草图的那几页纸,Kepler发现上边出现一个小方程,好像是黄金分割值的求解方程。
Kepler看了看几页多的手动求值运算和长长的x值,明白了,看样子Hipparchus在画星图的时候,半路忘了黄金分割值,似乎在手算求解,而且好像要得到尽可能精确的值。
这和画星图有什么关系?Kepler摸不着头脑。
“黄金分割……几何推演……”
他看到第一页规尺几何手稿上边,Hipparchus通过坐标上的三个圆圈,使大熊星座的尾巴上的三颗星在横轴的投影上处于黄金分割关系;
第二页几何手稿,Hipparchus用同样的方法,使第四颗主星与前一页三颗星中的两颗星,处于横轴投影上的黄金分割关系。
第三页……
第四页……
Kepler快速翻动着Hipparchus的手稿。
Kepler回到休息舱,用拯救者制作的圆规和直尺,固定好托板上的纸张,参考Hipparchus的手稿,摸索着、思考着画了起来。
从直角坐标中心点造圆,再以圆和横轴的切点为中心……
Kepler明白了,Hipparchus是要用古希腊的规尺作图法精确演绎大熊星座。他参考另外两张草图,一口气又连续画了两个黄金分割。画着画着,那些作为圆弧与横轴交点的星星逐渐从横轴地平线升起。
七颗主星在直线与圆弧的碰撞中被创造出来!
Kepler震惊了!记忆清晰起来,就是它,大熊星座。他看着手中没有刻度的直尺和圆规,甚至认为,从这两个简单工具中诞生的东西才是更理性、更精确的吧。
这是一颗对星空无比挚爱的心灵!
Kepler望着舷窗外。他有时认为Hipparchus画星图是因为留恋地球轨道观测工作,是因为思念地球上的妻儿。现在看来,那是一颗挚爱星空的心灵。就是这样的心灵,照亮了自己回家的路。
星际尘埃轻轻地掠过那些寂静的星座。淡淡的紫红色和蓝紫色的薄雾中,狮子座的星光变得柔和、安静。那雄狮漫步在瑰丽的星空草原,昂起它的头部凝望上方的大熊星座,仿佛要得到大熊星座那七颗主星的指引。
“大熊星座和漫天星斗能用规尺画出来,意味着宇航员在没有天文图的时候,可以用一连串的方程组推演出全天星图。”Kepler思索着,“每颗星星都是这方程组的解。”
“星空为什么向我们显现如此的面貌?似乎大自然那历久不衰的样貌,永恒地呼唤着我们,去凝视它自身……”
“星空为什么向我们如此显现?”Kepler揣摩着这句话,“当我们辨认出那些记忆中的星座的时候,说明我们回到了我们的家园——地球。或者,如此显现是让我们追寻造物主的理性!找到回家的路。”
双子座、巨蟹座、狮子座、室女座、天秤座,光帆周围星空变得熟悉起来。
Kepler知道,太阳系已经不远了。
在黄道周围、金牛座α右上方不远处,舰艏消失点上的一颗黄白色大星从海德斯星团中跃动而出。
“太阳系!我回来了。”Kepler紧握规尺,看着那颗逐渐增亮的恒星,自言自语。
“太阳系!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