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锦门回来,秦钰婉觉得有些口渴,饥肠辘辘。这时,一个穿着翠绿色衣衫,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一碗可口的香菜素粥,飘散出缕缕的白色烟雾。她乖乖地端坐在木桌前,捧起玲珑剔透的玉石碗,尝了一口。粥清淡可口,咸淡适中,实在是新鲜好吃。她忍不住多吃了一口,一口接着一口,停不下来。很快,碗见了底,她舔了舔嘴巴边沿的香菜沫沫,打了一个饱嗝,感觉终于舒服多了。
“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她抬起头问。
小丫鬟舒了一口气,捂着嘴,偷笑,说:“奴婢唤作紫莲,平日里伺候阮小娘,以后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她伸了伸懒腰,说:“我吃饱了,要去外面转转,你就别跟着我了。”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
紫莲从腰间抽出一条纱巾,递给她说:“姑娘,你的脸。”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右脸被火烧伤,留下一大摊黑色的瘢痕,必须戴着纱巾才能遮掩住。她接过,浅笑道:“谢谢。”
先前她的精神还没完全恢复好,犹如一棵蔫了的白菜。有了素粥补充能量,宛如充了电,浑身又有了劲。她缓步走在古典雅致的庭院廊道上,远远望见一个女人迎面而来。
阮小娘,朱伯川的姬妾,是尚书大人阮淮波的千金。刚前年嫁进宸王府,当年尚书大人拉下脸皮,跟皇上求姻缘。她虽生在尚书府,却没有半点大小姐的端庄样子。尖嘴猴腮的,一副心机重,爱算计人的模样。
秦钰婉长了一双桃花勾魂目,纱布一蒙,倒增添了她的美貌。
阮小娘缓步走过来。这就是王爷救回来的姑娘呀,有几分姿色,是小白兔还是黑莲花?她心里暗自思忖。她带着疑虑缓缓走过去,先是装作一个不小心将手里绣着百合花的手帕掉落在地上。
秦钰婉盯着她的脸看,这一看就是个心机婊,肯定是试探我。她装作浑然不觉,将计就计,蹲下身子,将手帕捡了起来,放在手里拍打了灰尘,递过去,说:“夫人,你的手帕。”
阮小娘尴尬地笑了一声,接过。心里暗自思索,这姑娘长得可以,有点笨拙,别人试探她都不知道,不必对她有太多的警惕。
她对她放松了第一层警惕,拉过她的手,轻拍,说:“我呀,前年刚嫁给王爷,你叫我阮夫人吧,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
姐妹?谁跟你是姐妹,秦钰婉心里这么想。口中却脆生生地叫唤开了,“姐姐,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还需要你多多提携。”
阮小娘听了这番话,说:“你放心,妹妹。姐姐以后罩着你,有什么需要跟紫莲说。她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贴身好用。”
她不由得拍了拍她的手背,抚摸着,叫唤了一声,“哎哟喂,这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润泽。这年轻就是好呀。”她拉着她的手摸个没完。
秦钰婉在心里骂骂咧咧,借故抽出手,笑盈盈地说:“姐姐,你不如带我去院子里转转。这宸王府太大,我路痴,快转晕了。”说完佯装扶着额头,露出一副头痛不已的焦虑样子。
阮小娘心里思忖,果然是个小白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单纯得很。这一路,阮小娘带着她一个院子一个花园地走过去,连盆栽都要给她介绍个半天。秦钰婉跟着她逛了一圈,走得累了,感觉没劲,开始打哈欠。
秦钰婉是大学士苏子皓的千金,家里亭台楼阁,假山顽石,数不胜数。像这种庭院,她早就逛厌烦了。倒是显得阮小娘像个没见识的妇人。
眼看着日落西山,山顶上一朵朵白云缭绕,染红的云霞灿若桃李。山间,烂漫的山花摇摆着,在清风中零落纷飞。一朵朵蒲公英随风飘舞,播撒了整个田野。秦钰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闺房。她的面前是一套规整的青花瓷茶具。她拎着水壶,倒了一杯水。仰起脖颈,喝了一口,解了渴。
她啐了一口,说:“这阮夫人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以后可要小心应对。想这一方天地,竟然困住了我。想我堂堂大学士府大小姐,沦落到逃犯的地步,实在是可悲可恨。”说着说着,她的拳头不由得握紧了。
门外有人敲门,“嘚嘚嘚嘚”。她警惕地问:“谁?”
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姑娘,用晚膳了,阮夫人和钱夫人有请。”
钱夫人?莫非还有另一个姬妾,不知是何角色,她心里暗自思忖。
“知道了,我这就来。”秦钰婉高声回应道。
她坐到梳妆台前,在首饰盒里面寻找着,翻到了一支金钗,“不行,这太俗气,看着像暴发户。”她否定道,又继续在木盒子里面翻找。找到一朵淡蓝色的花,一朵淡粉色的花。
“该选哪朵好?”她发问。
略微思索,她将淡粉色的花朵轻轻插入右边的鬓间,拍拍小手,说:“这才符合我小白花的气质,就这个了。”
装扮妥当,挑了一件藕粉色的上衣,浅粉色的襦裙,腰间系上一条粉色缎带。缎带丝滑,完美地衬托出她纤细的腰身。她推开屋门,在丫鬟紫莲的指引下,穿过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廊道,绕过一个个花团锦簇的庭院,到了一间屋前,停住了。
她抬起头一看,只见匾额上写着鸾仪厅。这宸王府果然不一样,一个小小的饭厅的名字都起得这么雅致气派,她不禁对王府的饭菜有了一些期待。
屋子里面射出一道道淡黄色的光芒,晕染了空气。空中干净得很,连细小的尘埃都没有,清澈干净。她迈进门槛,只见里面摆着一张大型的圆桌子,摆了一桌子的珍馐美食,两位夫人落坐一边。阮小娘手捧一杯清茶,浅浅小酌。钱氏钱文珠右手托着下巴,怔怔地望着盘里的吃食发着呆。“咳咳”她小声咳嗽几声。阮小娘和钱文珠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