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阮小娘仔细打量着她,心里嘀咕着,这丫头还挺会搭配,听王爷说她是个粗鄙的乡野丫头,真是不像。钱文珠一边喝一口蟹黄豆腐汤,一边瞪着眼睛瞅着她。
阮小娘为了避免尴尬,首先起身,淡淡说:“姑娘,你坐这边。”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秦钰婉心里想到,把自己身边的位置给我坐,果真是待我不错。
她颇带些醋意地说:“阮夫人,坐你身边,我这粗鄙的丫头怎么配,我还是坐这儿好。”说着她将自己面前的椅子拉了出来,款款落座。
阮小娘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须臾,缓过神,才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秦姑娘,你爱坐哪里就坐哪里。”
钱文珠将勺子往白瓷碗里面一放,面无表情,冷淡地说:“这可是王爷的位置。”
阮小娘白了她一眼,客气地说:“秦姑娘,今儿个王爷不在,你爱坐哪里就坐哪里。”
算你识相,她心里琢磨着。她打量着木桌上摆放的菜肴。金陵丸子、清炖蟹粉狮子头、三套鸭、无锡肉骨头、白汁圆菜,水晶肴蹄、鸡汤煮干丝,一溜水的苏菜。原来宸王喜欢吃苏菜菜式,想不到这个大魔头品位不凡,她心里暗自思忖。
阮小娘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连忙招呼道:“姑娘,你快趁热吃,不吃就凉了。”
她微微点头,拿起木筷子夹了一个狮子头。只见这狮子头油亮油亮的,肉质饱满厚重,看着就特别有食欲。她咬了一口,满口的肉香充斥着她的口腔,咸滋滋的,回味十足。肉粒好似一个个膨胀的水珠在口腔中爆炸。她吃得很是欢快,吃了一个又夹了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门外,一阵厚重的脚步声传来。朱伯川提着一个玉色浮绘芙蓉的纸灯笼进来了,灯火朦胧,闪烁着一点点的光亮。
钱文珠一看王爷来了,抱怨道:“王爷,你看,这乡下来的粗野丫头把你爱吃的狮子头都吃完了,还坐了你的位置。我看她是不想活了,这府里不能留她了,让她赶快卷铺盖走人!”
这下看你还得意,钱文珠甚是得意,一脸坏笑。期待着王爷会严厉数落她一番,将她赶出府门。
朱伯川淡淡一笑,看到秦钰婉嘴巴里塞满厚实的肉,两个腮帮子鼓鼓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特别俏皮可爱。见她吃得高兴,他宛如自己吃了好吃的,开心得不得了。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指着玉盘子里仅剩的一个狮子头,说:“姑娘,你若是把它吃光,我把我的宅院让给你住,如何?”
秦钰婉光速般抓起浮着一层油的狮子头,塞进嘴巴里,大嚼特嚼起来,吃得满嘴流油。
他仰天长啸,笑得甚是满意。钱文珠嫉妒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好似一只长长的手臂,恨不得掐住她的脖颈。阮小娘更加看她不起,觉得她单纯得有些可笑。就知道吃,看来是个没脑子的人,她暗暗贬低她,眼神越发温柔了。
平白无故得了一间大宅院,春杏斋,她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春杏斋有一个特大的花园,偌大的庭院,亭台楼阁,花草树木,丛林掩翠间尽是一片旖旎景象。有一个宽敞的湖泊,河面一枝枝荷花迎风摇曳,绿色的如圆盘般的荷叶随风飘摆。粉色配嫩绿,分外清丽。河岸上架着一座木质结构的桥梁,结构坚固,形式优美,好似一弯明月悬挂在天边。河岸边摆放着一盆盆月季花,淡粉的,蛋黄色的,粉白的,衬着椭圆形锯齿边缘的绿叶,格外明艳动人。
夜色深沉,暗蓝色的天空宛若银河,一轮皎月挂在空中,清透亮泽,溢满了纯白的光华。流星点点,一道道拖着长长尾巴的星星经过天空,滑落而下,掉落在遥远的天际。
“真是太美了!”她旁若无人地欢呼道。
她踱步走进春杏斋。八扇雕花木格子门扇,朱红色的漆面,菱形的镂空图纹,看着古朴中带着一丝古典气息。
“好香。”她忍不住深深嗅着,显然屋子内点燃了名贵的檀香。她小心翼翼地关好门扇,踮起脚尖,小心地走在屋子内。只见靠近门边的一间是会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崭新的雕花木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白瓷玉瓶子,插着几枝三角梅。点点梅花凄美,装点了这个房间。上面贴着一幅美女遛狗的画,看了看年代,应该是明初,名贵得很。
右边靠近墙壁摆了一个大架子,一个个木格子,挤挤挨挨地布置着。里面摆放着玉石宝瓶,翡翠白菜,金麒麟,五彩瓷花瓶,个个价值连城。好多小物件,连她这个大学士千金都没有见过呢,也算是开了眼界。
掀开一幕珠帘,里面放着一张黄花梨木床榻。木质镂空雕花,这一朵朵杏花雕刻得栩栩如生,宛如再生,精巧异常。绵软的双层锦绣花被褥,苏绣绣制的鸳鸯戏水枕头。床上挂着青绿色的纱幔,旁边一扇精致小巧的雕花木门扇,轻轻敞开。微风吹拂过来,纱幔随之飘舞。
她蹦跳着坐到床铺上,双手掌按压着天青色的床单,欣喜地说:“果然是绵软。”
她好奇地盯着屋子内部的装饰。雕龙画凤,鸾凤双珠的屏风,古色古香,清新典雅。特别是一张雕花的木床,古典雅致的气息令她为之沉醉。格子间里面摆放的古董花瓶,貔貅茶宠,她爱不释手。她对这宅院甚是满意,这可比大学士府的摆设好多了,她心里暗自思忖。
这居住环境改善了,她内心的愁绪也缓缓解开,宛如浓重的墨汁在清水中化开,慢慢稀释了,心情便也没那么黯淡纠结了。她端坐在梳妆台前,脸上绽放暖暖的笑容,原来这张脸笑起来也没那么难看。真是心情好了,看啥都顺眼了。单单一盆摆放在桌子上的白色小茉莉,她看着也如名贵花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