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澜,皎月恍如玉盘一般,悬于九天。知了在槐树枝头鸣叫,鸟雀躲在窝中喳喳叫着。夏夜静谧,荷塘中飘舞的荷花影子,斑斑驳驳。晶莹的露珠,在绿油油状似银盘的荷叶上滚来滚去,凝聚了天地之间的精华。
她端坐在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前,手里握着如水般顺滑柔泽的乌黑长发。拔掉发间的粉色绒花,只留下一支翡翠玉笄。玉笄通体剔透莹亮,衬着乌色秀发,更显肌肤白皙胜雪。这支玉笄是她娘亲送给她的,异常珍贵,她当成宝贝。
她刚拿起木梳篦梳头,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不远处,传来姬妾凄惨的呼喊声,惨烈可怕。是不是大魔头又在折磨姬妾了,她心里想到。心里不由升腾起一种厌恶之情。哎呀,别管了,困着呢。她这么一想,用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想言语。
外面实在是太吵,不时传来丫鬟捧着水盆,走来走去的踩踏声。
“哎哟喂,这是造了什么孽。刚吃饱饭,想要好好睡一觉。这还让不让人睡了?”她自言自语。嘟着小粉唇,很是生气。
她感觉无奈,难受,心里犹如冒了火一般燥热。双手环抱,吹了一口气。额前的轻薄刘海掀起,露出光滑的额头。她快速起身,穿好白色的鞋袜,脸上遮盖上乳白色的薄纱,身上罩一件淡粉色的薄衫,急匆匆推门出去。
她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诶,那不是宸王殿下住的南苑吗。这宸王殿下也真是的,刚搬进去,就不安生。她一边唠叨一边责怪,对着空气指指点点。
只见一条冗长的幽深的木栏杆廊道上,栏板上镂空的紫荆花浮雕栩栩如生,暗褐色的柱头是莲花样式,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睡莲,饱满圆润。栏杆上的线条雕刻,是笔直的,富有层次感和递进感。
三个小丫鬟,身着纯白对襟衣衫,外罩浅绿色坎肩,下身是一条白色裤子,脚下是一双墨绿色绣牵牛花的绣花鞋。一个个手捧着金色的水盆,从南苑里出来,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她甚是好奇,快步前往。
抓住一个行色匆匆的丫鬟,问:“小丫鬟,南苑发生什么事,如此吵闹?”
丫鬟讳莫如深,摇头摆手,不肯相告。她见小丫鬟低垂着脑袋,脸色发青发白,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秦钰婉快步朝着南苑走去。两扇雕花木格子门扇敞开着,里面流淌出温暖的淡黄色光芒。
她被接下来的一幕吓呆了。只见阮小娘呼喊着,从房间里跑出来,双手举过头顶,神色慌张。
跑到门外,她揪住她的手臂,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说:“秦姑娘,王爷疯了,你快去看看。”
这时,钱文珠也从屋子里逃了出来。她胸口的衣衫被抓乱,一道道红色的抓痕触目惊心。
钱文珠惊惶失措,脸色煞白,说:“秦姑娘,快走。不得了,王爷得了失心疯。”
秦钰婉见二人纷纷躲避在她身后,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不由得发笑。
她手叉腰肢说:“怕什么,我进去看看。”
她缓步迈过门槛,只见珠帘背后,宸王脸庞发胀,眼圈发黑,嘴唇乌黑青紫。眼睛瞪得很大,瞳孔冒出丝状的血丝,甚是吓人。他张开手掌,十根手指,甲面已经发黑。他张牙舞爪,身体呈现僵硬的姿势,骨头咔嘣作响,甚是瘆人。
他扑了过来,双手乱抓乱放。一不小心,抓掉了她发间的玉笄。“叮叮”一声清脆的响声,玉笄掉落在地上,摔裂成两截。
眼看着他要出来抓伤人,秦钰婉当机立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他的身后,点了他的穴位。她自小在大学士府跟一个武术师傅学过几招,点穴这种技艺难不倒她。
“你们进来呀!”她在屋子里面,不耐烦地嚷道。
阮小娘和钱文珠相互倚靠着,好似两只缩头乌龟。
阮小娘惧怕地说:“秦姑娘,我不敢进来。”
秦钰婉无奈,双手环抱,笑着说:“王爷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你们快点进来。”
阮小娘无奈,牵着钱文珠的手。二人一前一后,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只见王爷被五花大绑起来。身子僵硬,脑袋微微扭动,好似一只上了发条的玩具。秦钰婉悠闲自得地坐在雕花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个鲜亮的苹果,淡然地啃咬着。
阮小娘诧异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忽地从木凳上站起,走到王爷身边,左瞅右看,说:“王爷这不是发疯,是中了蛊毒。”
“蛊毒?”阮小娘有些纳闷。
蛊毒,以神秘方式配制的巫化了的毒物。恰如晋干宝《搜神记》所说:盒有怪物,若鬼,其妖形变化,杂类殊种。或为猪狗,或为虫蛇,其人皆自知其形状。常行之于百姓,所中皆死。"
这秦钰婉自小接触中医,对这疑难杂症也有所研究。
阮小娘略微思索,提议道:“我认识一个名医,叫薛己。治疾多奇中,以儿科及外科见长。薛氏得家传,原为疡医,后以内科擅名。我看王爷病得很重,不如请他试试?”
秦钰婉转念一想,说:“这个主意不错,可是怎么才能请到他呢?”
阮小娘有些为难,说:“他医术高明,可是不会随便给人看病。”
她拇指食指捏着下巴,在屋子里面踱来踱去,说:“我去请他!”
说干就干,她去宸王府借了一匹红棕马儿,直奔薛府。
马厩,夜色暗淡,黑漆漆一片。她缓缓摸到马厩边,只见三匹马儿正在马槽吃着干草,没有察觉有人悄悄靠近。马匹皮色油亮,马毛干净整洁地覆盖在马身上。晶晶亮的眼睛转动着,注视着马槽里的干草。它不停咀嚼着,不时发出几声嘶鸣声。
她瞅了一眼红棕色的马匹,只见其身形高大,十分膘肥,毛色更是健康到发亮。
“好马!好马!”她一拍马背,夸赞道,“好了,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