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走后,蓝若雪打个呵欠,又躺回床上。
“你真的不打算起床吗?”
“我困死了。”蓝若雪已经闭上了眼睛。
“吃点东西再睡吧,昨晚你就嚷嚷着饿。”
“饭可以不吃,觉不可以不睡。”
话音刚落,苏寻就已经把粥喂到了蓝若雪嘴边。
蓝若雪睁眼看了看,随即又把眼睛闭上,只是张开了嘴巴。
喜鹊惊呆了,她家小姐怎么成个亲跟变了个人似的?接着桐月也惊呆了,因为苏寻真的就把饭喂到她嘴里。
她吃完了又张嘴,他接着喂,她再张嘴,他再喂……喂着喂着她不张嘴了,细细一看,原来已经睡着了。
她睡着没多久老夫人就来了。
“听流萤说你身体不适,可要紧?”
“有劳母亲挂心,没什么大碍。”
“若雪还没起?”
“她累到了,所以……”
老夫人面色沉重,“你的身子……还是要克制些,不能太过放纵。”
“孩儿明白。”苏寻眸色忽暗,他一直都知道他跟别人不一样,年轻不气盛,血气不方刚。
“你明白就好,洞房花烛夜,人之常情,日后切莫如此,定要以身体为重。”
“母亲,您误会了,昨晚……昨日在府门前,若雪害将军府颜面尽失,孩儿以为她是故意为之,所以有意为难,她快凌晨才睡的。”
“昨日之事,她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
“若雪已经给孩儿解释过了,她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在花轿上睡着了。”
苏寻急着替蓝若雪解释,老夫人看着他不语。这才一日就护上了?不过他既然有意护着,说明这人啊如他的意,也是好事。
……
正午,蓝若雪终于睡得差不多了,伸伸懒腰,扭扭脖子。
喜鹊替她更衣洗漱完,这边的午食已经准备好了。
蓝若雪从昨天到今天就只吃了几口粥,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满怀期待地走到饭桌前,看到那一桌子午膳,脸顿时就垮了。
鸡丝粥,芙蓉蛋,青菜豆腐,还有一盅药膳。
都是清淡到不能再清淡的吃食儿,蓝若雪食欲全无。
“将军府好歹家大业大,就只能吃这些?”
“我自幼体弱多病,只能吃这些清淡的。”苏寻把蓝若雪一系列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
“我又没病,不至于每天都只能跟你吃这些吧。”
“小夫人,你……”
流萤满心不悦,正想说什么被苏寻打断道:“是我们考虑不周,这一顿就委屈蓝小姐将就些。你有什么想吃的,让喜鹊去厨房知会一声。”
“哦。”蓝若雪兴致缺缺,她用勺子搅动着面前的粥,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寡淡,什么味儿都没有。
“你每天都吃这个?”蓝若雪问道。
苏寻微微点头,“差不多吧,我的身子……只能吃这些。”
“你就从来没有吃过其它好吃的?”
“小时候偷吃过,吃了之后总会出些问题,后来就断了这样的心思了。”
蓝若雪埋着头,只顾搅动着粥,并没有吃的欲望,眼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苏寻看着她,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让厨房另外给你做。”
“不用了。”蓝若雪抬头,“不必那么麻烦,我也不是很饿,随便吃点就行。”
蓝若雪真的就很随便地喝了小半碗粥,吃了点芙蓉蛋。
午后,日光微醺,蓝若雪半躺在太师椅上,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又让人软绵绵的,忍不住犯困。
苏寻拿着书卷,半天没翻页,他其实一个字儿也没看进去。
明明今晨他们才做过最亲密的事情,此刻却犹如陌生人一般,一点儿也不像新婚夫妻。
晚饭是问过喜鹊后按照蓝若雪的口味做的,蓝若雪看了一眼,依旧兴致缺缺。
“不喜欢吗?喜鹊说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苏寻说道。
蓝若雪愣了一下,“可能是水土不服吧,我没什么胃口。既然已经嫁进将军府,已为人妇,就该以夫家为重,不能只顾自己的喜好,既然你吃不得这些东西,叫你看着眼馋旁人又得闲言碎语说我不懂事,所以以后不用迁就我,我与你同吃就好。”
“也不用,其实……”
“用的用的。”蓝若雪给苏寻夹了些菜,连忙说道:“其实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高兴了,就像流萤说的,你体谅我,我也得体谅你不是。”
有些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犯恶心,果然,违心的话,不是什么人都能信手拈来的。
“夫人,带辣的东西公子是不能吃的。”桐月说道。
蓝若雪这才发现她给苏寻夹了香辣黄瓜。
“不好意思,没太注意。”蓝若雪连忙把黄瓜挑出来,但是苏寻的碗里还是沾了些辣,最后不得不把碗也换掉了。
晚上,蓝若雪躺在床上思忖着如今的处境,思来想去,竟是寸步难行。
大婚前夜,真正的蓝若雪逃婚,她顺势顶替。
可是一个人的习性是刻在骨子里的,她学不来,她对蓝若雪以及蓝家的事又知之甚少,原以为留着喜鹊也许能帮上忙,但恰恰喜鹊是最了解蓝若雪的人,稍有不慎就会露了马脚。
把喜鹊留在身边仿佛留了一个定时炸弹,若把喜鹊打发走,旁人提起蓝家的事,她定是应付不了,若告诉喜鹊实情,也不知道那丫头靠不靠得住。
想让真正的蓝若雪帮忙,且不说她愿不愿意,眼下根本不知道人在哪儿。
“在想什么?”苏寻突然出声打断蓝若雪的思绪。
“我在想……”蓝若雪回过神来看着苏寻,“我想做我自己。”
世道险恶,人心不古,或自愿,或被迫,或为明哲保身,或为人情世故,许多人都带着一张或者无数张面具,做违心的事,说违心的话。
她不想这样,她想做她自己。披着蓝若雪的皮囊做她自己。
可是以如今的处境要想随心所欲做自己谈何容易?
清晨,苏寻率先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蓝若雪恬静的睡颜,习惯了一个人的他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抗拒与她同床共枕,反而睡得挺安稳,一觉到天明。
看到蓝若雪嘴唇上的痂,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昨日唇齿纠缠的画面,那种感觉让人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苏寻情不自禁凑了过去。
已经结痂的唇再次被咬破,蓝若雪痛得拧眉,神情微怒,等看清那张脸顿时没了脾气,反而挂上浅浅的笑。
“外界传言苏小公子病入膏肓行将就木,如秋叶飘零时日无多,我看你精神气儿十足得很嘛,果然传言不可信呐。”
“让你失望了?”苏寻神色暗淡,此前任谁说他快死了,他都习以为常,可此刻蓝若雪云淡风轻地把这些话说出来,竟有那么一丝介怀。
“我为什么要失望?你身体好,我跟着沾光,偷着乐都来不及呢。”
“我不死,你就只能守着我这么一个废人,一日不死,你得守一日,一年不死你得守一年,十年不死……”苏寻顿了顿,“没有这种可能,你放心吧,这两日应该吃了禁药的缘故。”
“什么药?壮阳的?”
“提神的!”苏寻嗔怒,声音也大了些。满腔欲火被浇得透透的,苏寻不满地从蓝若雪身边退开。
“你怎么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蓝若雪言语中带着丝丝无奈和宠溺,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年郎,未经风霜,一股孩子气,不经逗。
但是他身上那股干净澄澈之气在这浊世之中难能可贵。
桐月和喜鹊伺候他们起床,苏寻一早上都没什么好脸色,总觉得心里一股气不顺。
早膳是虾仁粥,有青豆玉米和胡萝卜粒点缀,看起来还不错。
蓝若雪尝了尝,虽然比不上大鱼大肉,但也不是不能凑合。可是一想到往后每天都吃这些……
蓝若雪叹口气,摇摇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苏寻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没好气道:“既然做不到又何必说那些话?”
“?”什么话?蓝若雪疑惑地看向苏寻。
“昨日才说什么以夫家为重,要与我同吃,今日就忘得一干二净,既然做不到何必说得那么好听?”
“我这不是正与你同吃吗?”
“你是与我同吃,吃得那么勉强又为难,谁稀罕!”
“不稀罕就算了。”
苏寻不依不饶,蓝若雪也有些恼了,把勺子往碗里一扔,起身就走了。
“小姐!”喜鹊连忙追上去。
“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