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季颖秋在A市的一所小学任职，他才毕业没几年，浑身上下透着独属青年人的朝气，很有亲和力，因此跟学生们混的不错。
这天，他刚下了课，才打开办公室门，就听到了愤怒地指责声：“你自己好好看看，哪个孩子会连60分都考不到，啊？”
“上课睡觉，不好好学习，作业抄别人的，这样，你哪天能有进步。”指责声还在继续，“把你家长叫来，现在，呐，手机给你去打电话。”气急的班主任把手机往桌上一扔，不再言语，只是起伏的胸口表示着她现在的怒气。
“别生气了啊，箐姐，气坏身体谁替你啊。”季颖秋顺嘴安慰一波，他放下手中的书，从桌上拿起一罐干菊花，笑着递给郑箐，说：“降火的，箐姐多喝点，别气了。”
“谢谢了啊，小秋。”郑箐顺了几口气，看着面前的小男孩熟练地接过手机，开始拨号。
盛夏闷热，办公室的空调前几天坏了，还没即时修好，郑箐拿起电热水壶到外头加水。
季颖秋自然地走到男孩身边，轻拍了他肩一下，笑问：“你这小鬼这次又犯什么错了。”
林殷仰起脑袋看他，嘿嘿笑道：“在原有的基础上突破新高，保持倒一位置。”
季颖秋表情复杂了一瞬，这小孩，还真是不爱学习，跟他好兄弟小时候真是一样一样的。
这时，郑箐回来了，季颖秋没跟小孩再说几句，转身回了自己位子。
郑箐边把干菊花放入杯中，边数落着林殷这次拖拉班级平均分。
隔桌的语文老师忙完手头的事，也过来跟着分析。
这边一轮轰炸过了，郑箐看季颖秋还在这儿，疑问道：“小秋还不走吗，你下午不是没课了吗？”
“没有，我待会找这孩子单独谈谈。”
“哦，这孩子也真是的，三年级也就考三门，他还门门不及格，真是把人气死。”郑箐恨铁不成钢地轻拧了下林殷耳朵。
“害，就是说的捏，别的我不管了啊，语文不能不及格吧，60都达不到，上课好好听，基础也得70分啊。”语文老师同样无奈。
郑箐拉过林殷开始分析试卷，一条一条教他单词拼写，语法。
英语过后语文轮轴上。
这些班上其他小朋友都过了，就留了这么位霸王，占了他一节美术一节体育加上大课间，单独拉他来办公室说教。
语文的作文才讲了一半，办公室门被叩响，林盛熟门熟路地走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季颖秋，正因为弟弟突破新高的作文偷笑。
男人穿着白短袖，板寸的发型露出俊逸的脸型，丹凤眼微微勾起，不知钩到了谁的心弦，修整的手抵在唇前，腕上一串沉质暗朴珠玉手串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林盛提起小弟的领子把他丢到一边，林殷见自家大哥来了，什么也没说，耷拉着脑袋出了办公室。
季颖秋见状跟了出去，出门前，他回身，望了眼这个经常出入办公室的少年，却恰好对上一双锐利的眼。
心跳漏了一拍，慌忙转过头来到门外，好像做贼心虚。
出来没第一时间望见林殷的身影，倒是最后一刻林盛的背影还浮现在眼前。
“喂，在这里。”
有点儿霸道的童声响起，林殷一人无所谓地往前面楼梯上一坐。
季颖秋微微抬头看他，不禁又想起另一瘦小身影坐在高高滑梯上的景象。
他走过去来到男孩边上，也坐下来。
“为什么就考这么点，嗯？”
“才没有为什么，不想学。”小孩鼓起嘴，把头扭向一边。
“我就不跟你理试卷知识点了，数学就那样，你连基本概念都不肯学，做多少次都一样。”
小孩低头沉默不语。
季颖秋看着他，他们关系比一般师生要好些，原本季颖秋没怎么关注他，只当其他学生一样，等到林殷上三年级后，年级里头关于他的事广为人传。
原本林殷成绩很好，一二年级次次拿双百不在话下，但在他刚上三年级时，听说是父母双亡，对孩子冲击很大，成绩也就下滑了，学校老师知道了，也格外关注一点。
无论多少老师劝，但林殷就跟头倔马似的，一路低头狂跌，拉都拉不回来。
季颖秋也因此时不时关注他，看的久了，发现他越像一个人。
许江，他发小，也是童年父母双亡，随后跟着爷爷搬到他家弄堂里，做了邻居。
同样孤身一人，同样瘦削的肩膀，吸引着季颖秋靠近。
观察久了，他发现这小孩跟许江不同，这小孩心思深些，他从不露怯给别人看。
上课的起哄，课间的嬉戏打闹，他一项都不落下，他不在人前显露弱势，但集体活动他却从不参加，一有长时间的自由活动，他就自己躲起来，等到下课了才没事人地出来。
小孩把自己伪装的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