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屋子里透明莹亮的光芒射出来,淡淡的檀香气味散开,屋内的气氛焦灼不安。
阮小娘在屋子里面踱来踱去,左手背拍打着右手掌心,揉搓着细嫩的双手,低垂着脑袋,焦急地说:“这都三更天了,这秦姑娘怎么还没回来,真是急死人了。”
钱文珠瘪了瘪嘴,丧气地说:“我看这秦姑娘估计是逃跑了吧?我就知道她不是个靠谱的人。”
“那倒不会。这几日我观察过她,不像个不靠谱的人。”阮小娘颇有经验地说。
“谁说我不靠谱来着?”门口响起熟悉的声音。
阮小娘迎了上去,眼前一亮,说:“秦姑娘,你回来了啊?”
秦钰婉携带着薛己,风尘仆仆地走进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介绍道:“我把薛大夫给你们请回来了。阮夫人,薛大夫舟车劳顿。你去厨房给他准备一碗核桃调蛋,补补身子。”
阮小娘连声答应,说:“好,好,只要能救王爷,我上刀山下油锅都没关系。”
“好了好了,你别在这贫嘴了。”她嫌弃地扇了扇手。
钱文珠阴阳怪气地说:“秦姑娘,我看你是把自己当女主人了吧。阮姐姐岂是你能使唤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她怒了,双手环抱,来了一句,“真是不知道,宸王府怎么会养某些无用之人,就知道在这嚼舌根。”
眼看二人的嫉妒之火要燃烧起来,避免屋子被烧焦。阮小娘赔笑脸说:“钱氏,你少说几句。秦姑娘去请薛大夫,累了一夜。我顺便叫厨房的王师傅做两碗。”
钱文珠快要气炸了,白了她一眼,嘟着嘴,说:“姐姐,你?!真是气死我了!让这狐狸精进府,早晚你会后悔。”
钱文珠依旧是看她甚是不爽。吧唧着嘴,嘴里念念有词,絮絮叨叨。
薛己拱手作揖道:“秦姑娘,你将宸王放置在床榻上,我这就为他诊治。不知他是何病?有何症状?”
秦钰婉食指拇指捏着下巴,挑眉,说:“薛大夫,他这是中了蛊毒。全身僵硬,眼窝凹陷发黑,嘴唇发紫发黑,连手指甲甲盖都是乌色。”
钱文珠骂骂咧咧,“什么蛊毒,一个乡野粗使丫头,懂什么医术?”
薛己靠近床榻,伸出手扒开他的眼皮,仔细查看。又看了看他的手指甲,果然是乌黑的。他慢条斯理地拿出一个针包,敞开。里面插着一枚枚细细长长的银针,长长短短的都有。他抽出其中一根最长的针,将他的手臂抽出,用针戳着。慢慢扭动,一股浓黑的血液喷涌而出,继而散发出一股恶臭。
他起身,从头打量到脚,仔细寻找着,翻看着。在他的脖颈处发现一个细小的咬口,这伤口很细小。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王爷这是被蛊虫咬了,中了蛊毒。现在毒血顺着经脉流淌,再迟一步,入了心脉,可就救不活了。”他叹息道。
她补充一句,“薛大夫,你行医数年。疑难杂症,对你来说小菜一碟。”她故意给他戴了高帽子。
薛己大笑,捋了捋黑色的短短的山羊胡须,食指轻点,说:“你这丫头,嘴甜得很。”须臾,他复又说:“秦姑娘留下,其他人到外面等候。”
秦钰婉一瞅钱文珠,说:“喂,说你呢,还不退下。”
钱文珠气急败坏,什么时候她这个府内人成了外人。而她,秦钰婉,才来几天,却能待在王爷的寝殿中。钱文珠满身不爽,脾气想要发作。但是碍于面子。无奈还是退出去,不情不愿地关上门扇。
薛己拿出一包老山参,抽取一片,让宸王含着。说:“我先用老山参吊住他的精神,再用针点他的膻中穴,引出毒血。休养一个月,便痊愈。”
她见他摸着要点的穴位,她忙阻止说:“此穴位引血,颇为凶险。薛大夫这是考虑好了?”
他点了点头,说:“必须如此,能不能醒来,一切要看王爷造化。”
屋内正在诊治,屋外,钱文珠正计划着如何给秦钰婉使绊子。
夜色黯淡,幽蓝色的天际,空气日渐稀薄。庭院里的槐树矗立着,宽大的树冠上,鸟雀鸣叫。此起彼伏,渐渐衰弱,直到恢复宁静。一条幽幽的长廊,红漆柱,绿匾额,一直延伸到河岸边。荷花池内,虫鸣阵阵。一朵朵淡粉色的睡莲匍匐在清幽的水面上,莲叶随着水波微微荡漾,浮起一层层涟漪。
钱文珠去了后厨。后厨,烛火折射出来,宛如流心蛋的蛋黄倾泻而出。王师傅在灶台边忙得大汗淋漓,屋内甜香四溢。打蛋液,剥核桃,起火热锅,忙得不亦乐乎。
阮小娘捏着一方绣百合花的丝帕在鼻子底下扇了扇,被白烟呛得直流泪。不断催促说:“王师傅,多加些白糖,薛大夫喜欢吃甜的。”她说。
钱文珠柔腰一扭,袅袅婷婷地走进来。刚迈进门槛,有着墨绿色滚边的裤脚微微触及木质门槛,沾染了一些灰尘。
“哎哟,姐姐这是亲自督厨啊?”她捏着鼻子叫唤着,外人一听就听出了醋意。
阮小娘本打算不想搭理她,见她径直走过来。言不由衷地打招呼,“钱氏,厨房是脏污之地。你这么爱干净,还是在外面等着好了。”
“厨房是烟火之地,我这俗人怎么不能沾染?”说完眉眼一挑,斜瞥了一眼。细细尖尖的下巴,显出满脸的尖酸刻薄。
“姐姐,我看你也累了,不如让我送去南苑?”她主动担起丫鬟紫莲干的活。
阮小娘推辞说:“这是丫鬟干的活,怎么能劳烦你呢?”
钱文珠自告奋勇,丝毫不让步。见她执意如此,不便拒绝。
阮小娘无奈地说:“好吧。”
两碗核桃调蛋做好了,冒着一股白色的热气。看着颜色澄亮,闻着甜香四溢。钱文珠心里想到,秦钰婉,你这个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你。抢了王爷的府宅,我钱文珠跟你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