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低垂着脑袋，偷偷瞧了贺青刀一眼，“贺……师父，小五我真说了？您……不会还生我的气吧？”
贺青刀皱眉说道：“废话别那么多！说吧，我不打你就是。”他这个江湖老手，自然一眼就看穿了这两小子怕的是什么。
“是、是！那我就说了。”有贺师父这句话，小五确实放心了很多，“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哦，对了！说那个用来下注的物什，是‘凌虚界’的宝物，叫‘澜灵焰’。”
“澜灵焰！？”贺青刀下意识地又吼了出来。
“是、是……贺师父，您怎么了？是不是我又说错话了？”
贺青刀暗暗地深呼吸几口，“没什么，你继续说吧。这世上听说过澜灵焰的人，应该没几个，那庄 家看来不简单啊。”
“贺师父您真是料事如神哪！”小五使劲儿地拍着贺青刀的马屁，“说到这庄家杜大海，兴州城里的人很多都认识他，但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杜大海是个假名，他的真名叫做杜擎。”
“‘鬼手’杜擎，武宗境巅峰强者，竟然是他！”
贺青刀暗道：“我还停留在武宗境中期，难怪刚才在赌坊里，我隐隐感觉庄家出千，却死活看不出名堂，想不到竟碰到个硬茬儿。”
环洲界广袤无垠，武宗宗师却不过寥寥十几二十人。贺青刀原以为自己在整个兴州城内武功第一，实是料不到贵为武宗境巅峰的杜擎，竟然窝在一个小赌坊里摇骰盅。想到此处，他不禁又自嘲起来：“我又比杜擎好多少呢？不也是远离江湖，在祁府当个武师？”
小五的说话声打断了贺青刀的思绪，“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头！贺师父您真是博通古今啊！”
贺青刀横了小五一眼，暗忖：“想在‘上层武道’上多活几年，首先要了解对手的底细。杜擎比我更早踏入武宗境，我当然听说过这个人，这与通不通古今有什么劳什子干系！”
“师父，这‘澜灵焰’是个什么东西？‘凌虚界’真的存在吗？”
贺青刀并没有回答祁宇的第二个问题，因为他不想在徒弟面前提及自己快被打死的惨状，“据传，澜灵焰是凌虚界上，一个号称‘最强派别’的信物。这个派别的弟子，每个人手里都会有一枚这个东西，那是身份的象征。这个派别名叫——策阳。”
他看祁宇将信将疑的模样，心中发笑。想当年，自己少年轻狂，也和现今的徒儿一样，不相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宇儿你可知，澜灵焰七彩流光，正面是空灵的镜像世界，能倒转呈现出‘策阳派’的外部轮廓。而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它是由火焰凝聚而成的实体令牌。”贺青刀叹道：“‘常来一堂’这回惹祸不小，怕是凶多吉少了。”
祁宇和小五越听越惊，口越张越大。此时此刻，他俩的嘴里，完全可以塞下两只鸡蛋。
“师父，您……该不会说的是镜像之法吧？我一直以为那法术是吹牛的。还有火焰，怎么可能凝为实体，还做成令牌？”祁宇咧嘴大笑，“果然，传说只是传说。”
“不不少爷，这是真的！我看到了那个澜灵焰，和贺师父说的一模一样，好看得不得了！原来贺师父您什么都知道，真是太了不起了！”
祁宇一把将小五扯到身旁，“你小子见过那东西了？真这么神奇？那你有没有摸它？摸起来是什么感觉？既然是火焰，那肯定是热乎乎的吧？早知道这么好玩，我就不去追那个瘦子了。失策失策！”
“宇儿别胡闹了，我来问你，既然内灵能凝为实体，那火焰为何不能？”
“这……”祁宇放开那被他揉成一团的小五的衣领，挠了挠头，“师父您是说，那是更高层级的武学功法？”
“你很聪明，但这只是我的猜测。”贺青刀靠在椅背上，双臂环抱在胸前，看向小五，“赌坊内还发生了什么？”
“我没得摸那个澜灵焰，因为杜大海，哦，也就是杜擎，把它甩到桌尾之后，又很快地捡起来了。”小五首先回答了少爷的问题，复道：“杜擎双手颤巍巍地捧着它，只一会儿工夫，他一个大男人就哭了出来，眼泪‘哗哗’地流，哭得那叫一个‘难看’啊！他边哭边说道：‘我不过是想赢祁大少那三万两银子，天杀的！竟输掉了整个赌坊所有人的性命！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祁宇听罢直跳脚，“什么什么！‘常来一堂’不是号称从不作弊的么？”
小五点头道：“可不就是嘛！庄家说出这句话来，那些赌客听了都气不过，有些闹得凶的还砸场子，嚷着要赔钱，还有人抓起大把大把的银票就往外跑。总之那叫一个‘乱’啊！”
“少爷，说实话，我听杜擎说他骗了你的银子，我就很想冲上去揍他两拳，但这不是又怕打不过他嘛！我看虽然走了一些人，但留下来的还有很多，看样子都是对那个澜灵焰感兴趣的，都围着杜擎问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我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回来后少爷你定会拉着我问长问短，要是我答不上话来，岂不是要挨你揍？于是啊，我就缩在桌角，一面听着众人的对话，一面偷偷地把那个凌虚界的宝物给画了下来。”
祁宇一巴掌拍在小五的肩头，笑道：“你小子倒挺机灵。快拿来给少爷我瞧瞧，那个被吹上天的宝物，长得有多稀罕。”
小五一个劲儿叭叭地说了许多话，这十六岁的小年轻渐渐忘了贺青刀刚才的“无名怒火”，“嘿嘿”乐道：“谢少爷赞赏！”说话间，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叠折得整整齐齐的宣纸。
祁宇迫不及待地抖开纸张，满怀期待地投去目光，结果，却看到一个“鬼画符”似的东西。
“你小子这画的是啥玩意儿！快快快！我们马上到‘常来一堂’去！少爷我要亲眼看一看那个传说中的澜灵焰！”
“哎哟少爷，看不到了！杜擎把它藏起来了！赌坊的大门窗户，现在也都关得死死的啦！少爷你别跑那么快，等等我啊！”
……
祁宇和小五后面说的话，贺青刀并不在意，他的心中自有思量。
“很多人和宇儿一样，认为凌虚界不存在，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那杜擎定是也吃过凌虚界的亏，否则，以他武宗境巅峰强者之尊，怎会因输掉澜灵焰，就在大庭广众下那般失态？他是和谁动的手？是那个伤我的白衣少年吗？杜擎不是什么善类，且武功在我之上，他的事，我管不了这许多。若接下来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我能保住祁府、保住宇儿，就不错了……”
贺青刀还有很多疑问，在脑中挥之不去：高界位最强派别的信物，为何会成为那不起眼的瘦子赌博的筹码？街道上突然出现两个瘦子，随后又被内灵境巅峰的女子斩杀其中之一，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数千年来，两界几乎没有交集，而今日，凌虚界的澜灵焰竟出现在环洲界，这又意味着什么？
他的内心，生出一种直觉：暴风雨将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