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6年11月9日，农历十月初一，06.47 a.m.

地点：明州城比翼区凤鸣街18号

……

康如初冻得打了个哆嗦，缩着脖子拉上外套的拉链，把手插进口袋里。

地球的天气真是越来越极端了，正午热到要穿短袖，清晨却这么冷。

一旁的林小蝶也冷得直打颤，双手不住摩挲着臂膀，看似是自言自语实则是对康如初说：“好冷啊，这地方现在连太阳都还没有照到。”

早上她约康如初看日出的时候是穿了外套的，可到琅乡见大同夫妇的时候觉得天气太热就把外套放在车里了，谁能想到康如初会带她来到这么早的时候。

“对啊，冻死了。”康如初说着，使劲缩了缩脖子，完全没有领会到林小蝶的言外之意。

林小蝶闻言翻了翻白眼，大声道：“我说，我冷！”

康如初看了看她的粉色T恤，再看看自己的外套，才一拍额头恍然大悟，然后不情愿地脱下外套给林小蝶穿上，一边穿一边抱怨：“想穿我的外套你就直说呗，明知道我脑子不好使还打哑谜。”

“知道你脑子不好使，但没想到这么不好使！”林小蝶撇撇嘴，继而道：“说吧，又想玩什么花样？”

康如初一边原地跺脚热身，一边随口回道：“什么玩什么花样？”

林小蝶用缩在袖子里的手把外套的帽子戴上，总算感觉暖和了些，然后说：“郁兰说，大人物是早上八点半后才出门的，以现在的气温来看，顶多六点半。而按照你向来直奔主题的性格，肯定不会这么早来然后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吹两个小时的冷风，所以这其中一定有猫腻，对吧？”

康如初眯着眼睛啧啧称赞道：“呐我一直都说你林小蝶是既漂亮又聪明的了，谁能娶到你呀，一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别贫嘴了，说正事。”

康如初嘿嘿笑着，一点一点挪动自己的身体，企图躲到林小蝶身后用她来挡风，“呐，我问你，是你自己的快乐重要，还是那些关心你、希望你过得更好的人的快乐重要？”

“当然是后者！”林小蝶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躲到背风口的康如初终于不用再缩起脖子，他说：“是的，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这样回答，可真到了要他们抉择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坚定初心？嗯？”

不待林小蝶作答，他又说道：“呐，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要用你下半辈子的快乐和所有实现梦想的机会去换取那些关心你的人下半辈子的宽慰和开心，你舍不舍得？”

“你在给我上悖论课？”林小蝶秀眉轻皱，不明所以地好奇道：“你这次怎么神神秘秘的，到底想表达什么？”

悖论课？康如初不由愣了一下。

惊了个呆的，本来我只是想利用一个有着鲜明对比性的问题来抛砖引玉，引出大人物的故事，没想到林小蝶的思维比我更广泛活跃。不过也好，我就顺着她的话说，正好可以树立起我在她心目中博学多才的形象，嘿嘿。

“你就当我在给你上悖论课，”康如初故作高深地将双手负在背后，“说说你的想法。”

林小蝶颇为认真地思忖了一会儿，自嘲地回答道：“这么想来，也许我也可以很自私。但你这个悖论确实有点儿意思。”

“没错吧？那些关心你的人看到你过得好他们才会开心，可如果你用你下半生的幸福来换取他们的开心，而自己却整日生活在痛苦中，那么从客观上来讲，他们开心的条件还成立吗？就算成立，他们得到的开心是真正的、没有瑕疵的开心吗？这，就是我想表达的意思。”

“明白了，但没有完全明白。”林小蝶歪了歪头，不解道：“说了这么多，你到底要干什么？难道真的只让我陪你在这里吹冷风吗？”

“当然不是，我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跟这次的任务有关吗？”

“对，是关于大人物的。”

“那你说。”

康如初将之前遇到大人物的事和自己对大同的看法说了出来，接着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觉得大同肯定是逼大人物做一件他根本不想做的事，而这件事也肯定会影响到大人物的下半生，所以他在没有办法抗拒的情况下只能选择离家出走——也就是逃避。”

“可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要做的只……”

“我们要做的只是完成client交给我们的任务嘛。我知道不应该因为自己的个人观念而给每一次的任务带来横生的枝节，但如果我们把他们一家人之间的隔阂消除了，不也算是完美地完成了这个任务吗？”

林小蝶双手抱胸低头思索了片刻，似乎被他说服了：“那这样好嘞，我们先搞清楚大人物是因为什么而离家出走的，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好吧？”

康如初却好像当她已经答应了似地说道：“也好，到时候可以对症下药，我们执行起应对方案来也可以更加得心应手。”

林小蝶一翻白眼：“什么我们，我可还没答应你。”

“哎呀你肯定会帮我的啦，”康如初胸有成竹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呐，这件外套就当奖励你的了，不要客气！”

“谁稀罕你的破外套……唔，终于有太阳了，”林小蝶扯了扯外套，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些，然后一步步挪进阳光里，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最多才七点半，都怪你，来得这么早，不仅要挨冻还要忍受无聊。”

“无聊？原来跟我在一起，你感受到的就只是无聊吗？”

康如初酸溜溜地说，试图调节好两人之间因为目前的环境因素而变得有些沉闷的气氛。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早来的，一开始不是担心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说服你嘛，没想到还挺顺利的。

林小蝶眨眨眼，没有说话。

康如初却对此不以为意，他知道林小蝶只是在开玩笑，但如何让她有趣地度过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确实应该是自己要好好考虑的事情。

“不如……跟我讲讲潜龙吧，我还是挺想知道自己是在为进入一个什么样的平台而努力的。”

“我可没你这么好的本事——大作家——能龙头凤尾地讲好每一个故事，”林小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开车去琅乡前刚换上的小白鞋，略有不满地说，“你至少得告诉我想要了解哪一部分，或者我该从哪里开始讲吧。”

“嗯——我现在很想知道潜龙的等级制度，”康如初回想起自己之前在手环中看到的一大串问号，“为什么二级的员工连集团老总叫什么名字都没有权利知道？我要怎样才能升级？”

“升级嘛很简单，就像打闯关游戏一样，你过的关越多，过关时的分数越高，就越容易升级。不过在讲等级制度之前，我觉得还是要有必要先给你讲讲潜龙集团的组织架构。”

这条街是富人街，马路两边住的都是富豪名流，所以此刻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林小蝶也用不着刻意压低音量，不过康如初为了听清楚每一个细节，还是把耳朵紧紧贴到了她的嘴边。

“目前潜龙在全世界各个行业都有发展，为了保证主营各个领域的部门能够互不干扰、确保独立的运营空间，潜龙特意为每一个或少数个部门组合提供了单独的大厦。大厦是用来开会和交接任务以及保持现有运营的，跟云烟入海楼有很大的区别。至于有什么区别，你先别管，一会儿我会讲到。

“每一栋大厦都有自己的编号，我们——也就是A&B——属于5号楼，跟我们同一栋楼的暂时有神监部以及专属于这栋楼的后勤保障部门与公关部。其他诸如新能源研发与运用部、交通工具销售与售后服务部、电子信息技术开发与营销部、房地产开发与销售部、金融保险与经济调划管理部等等相对于我们而言是独立的，跟我们不会有任何直接接触，所以编在其他大厦里。等等，先别说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先让我讲完。

“由于5号楼相较于其他大厦的部门有它不可忽视的特殊性与高度机密性，所以它也有着其它大厦所没有的制度——即你刚开始提到的等级制度：一级到五级。一级员工好比古代战场上的陷阵士——说白了就是炮灰，是最低级的人员，只能知道一些表面的东西。但如果立了功，就能升级成二级员工。二级员工的权限就高一些了，不过还是属于外围人员，除非你能升到三级。

“从三级员工开始就是潜龙集团的内部人员，是获得过集团老总亲自认可与批准的核心人员，能够查阅所有获得过授权的内部资料。三级到四级是一个分水岭，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到不了四级，因为四级员工基本上都是为集团作出过大贡献的人，而且几乎都是各个小部门的领导。再往上就是五级员工，每个部门的部长就是五级员工，拥有直接面见老总和查阅集团所有资料的权限。说得通俗一点，只要老总没有摇头，他们能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而5号楼内部还有一个传闻，说其实还有更高级的Level-Six，不过传闻毕竟是传闻，没有人见过就是了。”

说到这里林小蝶停了下来，给康如初足够的消化时间，自己则在路边随便找了个石墩子，丝毫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了上去。

“惊了个呆的，好大的信息量啊……”

康如初挠了挠后脑勺，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林小蝶刚才讲的内容，花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明白了？呐，再给你举几个直观的例子：我爸是四级员工，K姐是五级员工，像我之前跟你提过的Jack他也是四级员工。”

“那你呢，你几级？”

“我啊，我这么厉害，当然是Level-Three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