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斋 ,一袭青帐幔垂挂而下 ,床榻绵软 。帐幔边缘的一排浅黄色的穗子在微风中摇摆着 ,飒飒而动。
秦钰婉躺在木床上 ,口中喃喃 ,叫喊着 ,“水 ,水 。”
一旁,宸王朱伯川坐在椅榻上 ,“小娘 ,给她倒杯水 。”
钱文珠扭动着腰肢 ,嗔怪道:“就她娇气 。”
朱伯川嫌恶地看了她一眼 ,“文珠 ,她现在是病人 ,你跟一个病人争风吃醋?”钱文珠噤声,眉毛拧巴成一团 。
她喝了一口水 ,眼睛缓缓睁开 。眼前的景象从模糊一片到逐渐清晰 。她看到模糊的男人脸面 ,看清之后 ,原来是朱伯川 。
“王爷,你痊愈了?”她挣扎着起身 ,恭敬地行礼 。
朱伯川伸出一双大手,将她按回到床榻上 ,温柔地说:“你刚醒 ,不用行礼了 。”
她怯怯地看了一眼他 ,面露恐慌和害怕 。
朱伯川依旧是柔声细语 ,“秦姑娘 ,你看到什么 ,可以如实相告 。不用害怕 ,本王爷替你做主 。”
她呜咽着 ,泪水涟涟 ,更是惹人怜爱 。
她半掩额头 ,哭诉道:“宸王府有人要下毒害我。我看到丫鬟香萍跳井了,真的太可怕了 。”说完梨花带雨 ,哭得更是悲切 。
阮小娘走到她身边 ,小声安慰道:“秦姑娘你别害怕 。尸体捞出来了 ,凶手死了 ,没人害你了 。”
钱文珠拿着绣制蔷薇的手帕,擦拭一下鼻子 ,多嘴道:“顺带还挖出另一具遗骸 ,真是可怕 。”说完抱紧瑟瑟发抖的身子 。
朱伯川白了她一眼 ,伸出双手。将秦钰婉搂在怀抱中 ,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额发 ,哄道:“秦姑娘 ,别怕 ,有我在 。”看得钱文珠嫉妒得牙痒痒 。
她躺在他温暖宽敞的怀抱中 ,宛如一只乖巧的小猫咪 。逆鳞被抚顺 ,像极了温顺的小兽 。蜷缩在他的怀里 ,还往胸膛口挤去 ,甜蜜可人 。他的脸庞贴着她乌黑光泽的鬓发 ,能闻见发间淡淡的玫瑰发香。他不禁闭上双目 。
阮小娘感觉尴尬极了 ,钱文珠气得胸口抖动 。他一下子变成了暖男 。他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 ,动作轻柔缓和,好似在哄一个小婴儿。
“秦姑娘 ,我都听小娘跟我说了,是你救了我。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 。所以毒馕案你别怕 ,我不会让别人伤你半根毫毛的 。”他解开了她的顾虑 ,“小娘,这就吩咐下去 ,封锁府中的消息 ,当没有发生过。若是谁传谣 ,斩立决!”他恶狠狠地盯了一眼阮小娘 ,吓得她浑身一哆嗦 ,连连点头答应 。
秦钰婉感觉心情舒缓很多 ,梦魇中那张死人脸渐渐消失了。转而脸色红润起来 ,更添一丝娇羞 。
“你们都退下吧 。”朱伯川淡然地说 。一干人等慢慢退下 ,只留下朱伯川和秦钰婉 。
朱伯川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笄 。只见这玉笄通体通透 ,玉料足 ,材质优良,暗暗发出淡绿色的光芒 。杆子细长 ,由宽到窄 ,收尾圆润 。玉质透亮,绝非凡品。
笄头是一朵立体浮雕五瓣梅花 ,细微处雕工精湛 ,连细小的花蕊都刻了出来 。梅花上吊坠了用水晶串联而成的小件 ,细碎的水晶粒折射出光芒 。玉笄在阳光照射下更是晶莹剔透 ,宛如天成 。
“这是?”秦钰婉不解地问 。眉心微蹙 ,平添了一丝凄美 。
朱伯川不好意思地说:“上次我生病 ,不小心碰坏你的玉笄 。我醒了之后 ,立即找了尚宫局,连夜赶制。还你一支一模一样的 。”
她接过珍贵的玉笄 ,仔细查看 ,莞尔一笑 ,说:“这可比我原来那支精致多了 。谢王爷 。”
朱伯川爽朗一笑 ,温和地说:“你喜欢便好 。”她又藏入他的怀里 。笑得如同山野间的杜鹃花 ,红彤彤一片 。又似山涧中的泉水 ,清甜无比 。
看着秦钰婉天真无邪的笑容 ,他深深认识到,上次恐吓她的行径是多么荒唐。让她看到血腥的死牢 ,让她体会死亡的恐惧 。他不禁想打自己一个嘴巴 。带着对她的内疚和羞愧 ,他决议以后要待她更加亲厚 。
入夜 ,庭院里,一片静谧安详 。日落西山 ,后厨一片忙碌 。杯碗瓢盆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
鸾仪厅 ,丫鬟们梳着双丫髻 ,绿袄白内衬。端着一盆盆的珍馐美食走进来 ,排着整齐的队列 ,伺候在侧 。
“上菜!”丫鬟紫莲大声宣告 。
丫鬟们相继将菜肴端上桌面 ,金色的盘子盖掀开 。菜肴露出庐山真面目 。都是一些珍稀菜品 ,宫廷菜式 。大鱼大肉 ,精致典雅 。
赛蟹羹、海参炖补品、水晶肴肉、腊味合蒸、清蒸武昌鱼、黄泥煨鸡、七星丸、高丽海蚌、太极明虾、蛇油牛肉、攒丝杂烩、甜烧白 ,一共十二道菜肴 ,不重样。咸淡适中 ,实乃菜中佳品 。
钱文珠看着满桌子佳肴 ,咽了咽口水 ,迫不及待地拿起木筷子 。阮小娘白了她一眼 ,“钱氏 ,王爷还没动筷子 ,你动什么 。”她小声呵斥道 。
钱文珠嘟囔着 ,无奈放下筷子 。别开脸看着朱伯川 ,期望他为她说句话 。谁知朱伯川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不光没有看她 ,还拿起筷子 ,将鸡肉撕扯成丝状 。夹到秦钰婉的白瓷碗内 ,还贴心将一盅海参炖补品端到她的面前 。
“秦姑娘 ,趁热吃菜 。”他热情地招呼道 。
秦钰婉心里甜滋滋,腼腆地吃了一口鸡肉丝 ,指着炖品说:“王爷 ,你快把炖品喝了。你身子刚痊愈 ,需要滋补 。紫莲 ,给王爷端炖品 。”她吩咐道 ,眼神里闪着善意的光 。
“是 。”紫莲连声应和 。一盅炖品挪到了王爷面前 。
钱文珠看着二人恩爱,相敬如宾的样子。气得心里窝火 ,冒出的万丈火焰 ,暂时被压制住了 。看到身边人都在 ,不敢乱发火 ,只能憋在肚子里。内燃许久 ,心肝肺灼烧地难受 。
阮小娘倒是淡然 ,贴心周到地说:“鸳鸯 ,给王爷再添一副新筷子 。”丫鬟鸳鸯点了点头 ,静静退下 。去了后厨拿木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