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着红棕马匹,到了宸王府门口。姬妾们早早侯立在门前。一级级汉白玉台阶,台面上伫立着阮小娘、钱文珠,还有两个贴身丫鬟,紫莲、鸳鸯。其他丫鬟站立在主子身后。绿衣白裤,踩着白色绣花鞋。乍一看,好似一丛绿色灌木。
鸳鸯探出头,瞅了瞅,嘀咕道:“这是哪家的姑娘呀?咱们王爷怎么跟她在一起?”
丫鬟们叽叽喳喳,好似一锅沸腾的水饺,上下扑腾。她们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好奇,还夹带着一丝醋意。她们惊讶,天底下竟然有如此惊艳绝伦的女子。穿着布衣粗麻的秦钰婉在她们眼里,更像是一个朴素的农家女,一跃成了凤凰。
她们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纷纷表示羡慕。希望那个跨在马上娇嗔的女子就是自己。这一瞬间,她成了丫鬟堆里赞叹艳羡的对象,崇拜的对象。
钱文珠一眼便看到女子头上插着的玉笄。心里暗自思忖,又是秦钰婉这个狐狸精,她的脸竟然好了。真没想到,她是个绝色女子,真是让人嫉妒。
钱文珠本就把她当成眼中钉。如今看了她的容貌,更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阮小娘是个愣头青,压根没认出她。阮小娘呆呆地站立在廊前,好似一尊沉默不言的雕塑,僵硬中带着腐朽的气息。
紫莲小声提醒道:“阮夫人,秦姑娘回来了,我看你要不要上去招呼一下?”
她这才醒悟,眼前这个绝色清丽的女子竟然是粗野丫头秦钰婉。
阮小娘热情地迎上去,说:“王爷,秦姑娘,你们回来了啊?”
谁知,朱伯川压根没有理会她,而是抱着秦钰婉,进了朱漆大门。
朱伯川冷冷地吩咐道:“紫莲,秦姑娘受了惊吓,你给她煮一碗莲子羹送过来。”
紫莲低垂着脑袋,细声软语地说:“是。”
他抱着她穿过条条朱柱廊道,绕过一个个花团锦簇的庭院,踏过一座座临水小桥。
春杏斋,她躺在粉色锦花床榻上,背后靠着一个白色的鸳鸯枕头。门吱呀一声开了,紫莲端着莲子羹进来了,默默将莲子羹放在床边的矮桌子上。碾着小碎步退出去,轻轻关上雕花木格子门扇。
朱伯川小心翼翼,端起盛放莲子羹的碧玉瓷碗。白瓷勺子轻轻搅动,在口边轻轻吹气吹凉。他舀了一勺子羹汤放到她的口边,轻声安慰道:“婉儿,小心烫,慢点喝。”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两边的梨窝凸出。乖巧顺从地抿了一口,说:“真甜。”
不管秦钰婉是个脸部烧伤的丑陋女子,抑或眼前人比花娇的绝世佳人。在他眼里,她依旧是亲切可人的邻家小妹妹。娇弱,懂事,聪敏,惹人怜爱。他认真仔细地照顾她,一丝不苟,虔诚真心,始终保持一颗爱护她守护她的心。
她揉了揉肚子,尴尬地说:“我饱了,不想喝了。”她的手掌推开递上来的碧玉瓷碗。
他劝慰道:“多喝些,身体才会好得快。”她真是无力拒绝。又被迫喝了好几口,直喝到汤水溢满嗓子眼。
朱伯川看了她一眼,轻柔地问:“你晚膳想吃什么?我让紫莲去准备。”
她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说:“这才刚吃完。”
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认识到自己关切过了头。挠了挠后脑勺,逗趣地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对女孩子好,你可别笑话我。”
气氛缓和甜蜜。二人对视,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宛如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
鸾仪阁,木桌上早就摆满珍馐美食。一盆盆,一盘盘,翡翠绿色的瓷碗,摆成花型,看着甚是养眼好看。不时有丫鬟端上新烧好的菜肴。热气腾腾的,新鲜翠绿。钱文珠是个十足的吃货。面前的白瓷碗内盛满羹汤,嘴里嚼着虾仁,木箸上又夹着一块肥美的鸭肉,滋滋冒着油水。
阮小娘颇为不满,将木筷子重重摔在桌上,怒斥:“这王爷还没来,你倒是吃得挺欢。你吧唧嘴的样子真是难看。”
钱文珠充满怨气和嫉妒,将木筷子放在白瓷碗上。伸出手探出身子,拔了一只硕大肥腻的鸡腿,嘟囔道:“王爷的心思在秦姑娘身上,我看他呀,根本忘了吃饭。不信你看,都这会了他还没来。”说完没好气地用手撕扯鸡腿,将鸡肉撕成丝丝条条。塞入口中,大嚼特嚼。
说曹操,曹操到。朱伯川双手背后,踱进来。他一身银白色衣衫,腰间的银色宽系带又硬又厚实。
他不满地问:“是谁刚才在背后说我来着?小心她的舌头!”
钱文珠心里惧怕,捂着嘴巴。噤声,生怕舌头不见了。
阮小娘起身上前,眉毛一挑,赔笑道:“王爷,你恐是听错了。”
她恶狠狠盯了钱文珠一眼,示意她别多嘴。她走到他身边,探出手掌。中指上戴着的祖母绿玛瑙闪着莹润的光辉,轻轻抚摸着他起伏的胸膛。他感到厌恶,将她的手推开,心里依旧是满满的秦钰婉。
“紫莲,你挑拣一些秦姑娘爱吃的菜,送到她房里去。她身子虚,不便下床。”他特意叮嘱道,瞧了她一眼。
钱文珠醋意大发,闹开了。站起身,双手拍打着膝盖,白色的绣制蔷薇的手帕上下甩动,甚是扎眼。
“王爷,你偏心。我也身子虚,需要丫鬟给我送到房里去。我非要你依从我。”她撒泼胡闹,想要从王爷这里争取一些宠爱。
朱伯川大怒,嗔怪道:“阮小娘,你平日里是怎么管理姬妾的,容她在我面前胡闹!”
阮小娘害怕,慌忙叮嘱道:“鸳鸯,这钱氏恐是得了失心疯。快给我关回房间,好好闭门思过!”
鸳鸯愣了,杵在原地,不知所措。“哎呀,鸳鸯,你倒是去呀。”她催促道,生怕闹出更大的乱子。
鸳鸯扶着鬼哭狼嚎的钱文珠,出了鸾仪厅。一声声哭闹声,充斥着走廊的每个角落,甚是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