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在少爷的强烈要求下,跟着卓爷去附近勘查现场了。
祁宇取下一枚澜灵焰,将它捧在手心上,心情非常激动。这个让他遗憾未得一见的、心心念念的凌虚界最强派别“策阳派”的宝物,此时此刻,他终于见到了!
澜灵焰触手微暖、光滑如玉,外表晶莹剔透,通体泛着七彩宝光。各色火光氤氲浮动,看似流质形态,实则凝为一个固定的实体。其正面的中心部位,凌空构架出一座悬于半空的微型山体,山上依稀能看到恢弘的殿堂,只不过,整个世界却是“翻转”之态,其上有法阵波动的气息。
祁宇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凸出空灵的倒转世界,山体及殿堂瞬间好似铜镜破碎般散为数千片,而下一瞬,又粘合回原貌,如镜花水月,亦幻亦真。
祁宇虽只有十七岁,却已是御风境巅峰的强者。普通人看到这瑰丽的宝物,翻来覆去间只会赞叹“好漂亮”或是“好神奇”,并不会产生任何感应共鸣,然他于触碰的一刹那,已能真切地感受到澜灵焰上凝聚的“镜像之法”,如暗夜中璀璨的星河,浩瀚、强大,令他深深地敬畏。他的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感觉:面对这枚尚占不满他手掌的高界位至宝,自己仿佛广袤的环洲界上的一只小虫子,渺小而微不足道。
他的额角,滚下几滴冷汗,双手微颤。他再也听不到山风拂林,亦看不到松叶飘落,天眩地转,日月倒颠,须臾的静止。他隐隐有所参悟,却倏然直堕虚妄空间,始终够不到那扇空间之门。
他自幼根骨独绝,于武学修为上,遥遥领先于同龄人。虽得师父谆谆教诲、严厉督促,言行间不敢过分张扬,然年少轻狂不知愁的他,内心却是免不了有些自傲的。他原以为凭自己的绝佳资质,再过个三五年,只要登上那受万人敬仰的巅峰,那他祁大少这一生,便再没有什么可追求的了。现如今,他只觉得自己这“御风境巅峰”的层级,根本连个屁都不是!
恍惚沮丧间,肩头被贺青刀拍了一下,他吓得整个儿跳了起来,“师……师父,您干嘛?吓我一跳。”
“小子,被它的法阵震慑了?”贺青刀身为武宗境中期,自然也感受到了镜像之法的流动。
“我……”祁宇偷偷地将澜灵焰塞进腰带,“师父,原本我是不相信有凌虚界的,现在,我信了!”
他猛地将腰杆挺得笔直,双拳紧握,头颅高昂,朗声说道:“师父,我一定要达到那从没有人突破的‘凌虚境’,要去那凌虚界看看瞧瞧!只有这样,才不枉我祁宇祁大少这一生!”
贺青刀眉眼间透着赞许的笑意,“志气不小、口气也很大。只可惜,这世上没人知道怎么去凌虚界。”他的言外之意,已是透露出他认同祁宇的那句话:相信凌虚界的存在。
“拿来!”贺青刀伸出手。
“什……什么?”
“你小子在我面前还想耍小把戏?”贺青刀望向祁宇的腰带,嘴巴一努,“澜灵焰!快把它交给官府。”
“师父,反正这儿有那么多块,我拿一块有什么关系?”祁宇双手紧紧地捂着那鼓鼓囊囊的腰带,后退了一步,“大不了我向卓爷买下便是,他保证会卖给我的!我祁少有的是钱!”
贺青刀好笑道:“套用卓易溪的话:你当这是菜场里的萝卜白菜啊?”他右手的指头钩了钩,祁宇身上的澜灵焰就轻飘飘地飞到他的手中。
他忽然收起笑脸,正色说道:“宇儿,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个东西乃凶邪之物,若带在身边,只怕对你不利,你明白吗?”
“师父……是。”祁宇虽爱玩闹,但却不胡闹,他很清楚师父这位老|江湖说的话很在理,遂没有再嚷着要回那凌虚界的信物,而是关注于另外的问题,“师父,您说,这死的九个人都是谁?为何有十具死尸,却有十四柄剑、十四枚澜灵焰?”十名死者里,他只认识杜擎。
贺青刀说道:“除了杜擎,还有三个人我之前见过。”
他指向吊在中间偏后的一名青衣老者,“他叫唐九铭,十八年前我和他打过三回照面。他这个人嘛,说不上好坏,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图利之辈。只要肯出钱,他什么事都肯做,包括杀人。但他却不杀老弱妇孺,还是有一定良知的。当时我见他的时候,他的武功还在‘第九等’,我想以他的能力,能突破到御风境就已经是极限了。”
他又指向右面一名打扮妖艳的女子,那女子脸似鹅蛋,肤色白皙,但已是半老徐娘,恐怖的死状令其面容扭曲,“她曾是雒州城‘牡丹阁’的头牌,善歌舞,卖艺也卖身。”他顿了顿,瞪了爱徒一眼,“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也是男人,也年轻过。”
“咳咳,师父,您请继续……”祁宇显然在憋笑。
贺青刀懒得理徒弟那极有“深意”的眼神,继续说道:“她叫姗姗,我和她有过接触,她应当是不会武功的寻常女子,且她这般风尘中人,应该很难离开雒州城那偏远之地才是,怎会死在万里之外的萧山?”
“还有那个人,我曾在皇城,也就是晖州城见过一面,是一个面摊上的小贩,不知姓名。但因他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四方脸,且五官扁平,实在是让我想忘记都很难。为何这样的平头百姓,也能和凌虚界扯上关系?”
“至于剩下的六人,我却是不知了。”贺青刀叹了一口气,“死者的身份倒是好查,等卓易溪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后,我们一问便知。但那多出来的四柄剑和四枚‘策阳令牌’,意味着什么,我却是猜不透。”
“师父听您这么说,似乎这十个人,身份、武功、背景及住所,均无相似之处?这毫无‘共性’的十人,竟都吊死在这松林中,这可真是奇了怪了……”祁宇来回地踱着步子,右手摩挲着下巴,“还有‘四剑四令’没有对应死尸,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接下来还有四个人要死?会是哪四人呢?”
他的一双凤目左瞧瞧右看看,像是在努力地寻找些许端倪,他边看边道:“从血液滴落的痕迹和沉积的血量来看,这些人都是在这里被杀死的,也就是说,这里就是案发现场。但他们是怎么被带到这萧山来的呢?这里面可是有武宗境巅峰的杜擎啊!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束手就擒?……”
贺青刀“哈哈”一笑,“宇儿啊宇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查案了?”他在徒弟的脑门上重重一拍,“别胡思乱想了,这里交给卓易溪,你赶紧随我回府,三天内,你必须突破内灵境!否则我必重罚你!”
“什么什么!师父,怎么又缩水七天了!您也太看得起徒儿了吧?徒弟做不到啊——”祁宇的“鬼叫”声,回荡在萧山之中。